为了不让沈冽看出端倪,我回家后平复好了情绪,捧着本书在沙发上坐着,装出毫不知情的样子。
我一面心急火燎地盼着沈冽回来,一面唯恐在他面前不能掩藏好情绪,心里焦躁得有如火烧,整页书也没能看进去几行。
正当我凝神回想着今天晚上所见时,忽然听到门锁“咔哒”一声响,我赶紧重新捧起书来,快速地在沙发上躺下。等到沈冽进门,我神情镇定如常地和他打招呼道:“你回来了。”
“嗯。”沈冽将外套脱下挂在衣架上:“学校里有点事情耽搁了。”他说完这句便吸了吸鼻子,又道:“煮了银耳?好香。”
“下午闲来无事就做了点,想着你晚上回来饿了还能当宵夜。”我放下书从沙发上起身:“刚才给你盛了一碗晾着呢,现在能吃了。”说着我就转身去厨房把银耳端了出来,亮晶晶的银耳雪梨羹摆在桌上,配上一把白瓷的小勺子煞是好看。
沈冽先用勺子剜了一勺,浅尝了一口试试味道,不过这银耳羹火候足够,很快便唤醒了沈冽的味觉,片刻工夫后一碗银耳下了肚。
我在沈冽手边坐着,看着他吃着银耳,忍不住问他:“这两天学校里到底有什么事?你回来这么晚。”
“没什么。”沈冽想也不想便回答道:“在画室待久了,忘了看时间。”若是平时沈冽用这句话来搪塞我,我必不会再深想。沈冽是个画痴,他因为画画而忘记了时间,这种事再正常不过。
但今天目睹了礼堂里发生的一幕,我已经不会被沈冽的话蒙骗过去了,我又问道:“如今学校里的风言风语是不是传得很厉害,有人对你说什么很难听的话吗?”
这次沈冽听了我的话,放下勺子抬头看我,眉头微皱,表情疑惑:“你怎么这么想?这件事的风波快过去了。”
我无言地看着沈冽,不知道他为何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却还能做到云淡风轻。如果换做是我的话,自问做不到像他这样平淡。我深深看着沈冽,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你打算瞒着我到什么时候?”
沈冽不解地看我:“我瞒你什么了?”
“今天晚上我去了学校一趟。”话说到这里我留了一半,小心地护着他的面子,拉着他的手道:“学校里发生的事情你怎么都不告诉我?我不希望你把这些事情都一肩挑。一个人负担的话,担子太重了。两个人携手共对,我们才能一直长长久久地走下去。”
沈冽听了轻笑一声,用力握了握我的手:“你多虑了,我现在一身轻松。”
就算将那些辛苦获得的奖杯退回去的时候也是吗?
我盯着沈冽的眼睛,没能对他问出藏在心里的话。
但沈冽似乎从我的眼神中读懂了我心知所想,他转过来看着我:“虽然不知道你看到什么,但你爱瞎想又爱钻牛角尖,总把事情埋在心里,肯定又为我担了不少心。”
沈冽把这些事情看得很开,说话的口吻也相当平静:“身为一个画家,画画才能让我快乐,奖项和荣誉都是可有可无的。把之前获得的荣誉清空后,我才找回被名利层层覆盖的创作初心。一切都放手,然后回到起点,我们还可以再来过。”
“对,大不了就是重头再来。”我看着沈冽,点了点头。
之前曾经有一首歌叫《从头再来》,歌词里是这么唱的: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当初听刘欢演唱的时候,我觉得这首歌澎湃豪迈之意溢于言表,写尽人生坚毅不屈。永远朝前看,永远向上看,哪怕老骥伏枥,依旧壮志凌云。但今日和沈冽同甘共苦的时候,我对这首歌又有了别的理解。
若不是万般无奈,谁又愿意从头再来呢?原来写歌的人有时候也是会骗人的,再回头去听听这首曲子,竟听出了些沉郁悲壮的感觉,和原来的感受截然相反,人生无常感隐喻其中。
我接到学校的通知,告知我已经被正式辞退,从此离开三尺讲坛,正式成为了一个无业游名。我抱着一箱子东西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沈冽背着行囊从后面跟了上来。
我和沈冽并肩在学校里走着,但这一刻我们并非感受到被驱逐,而是感受到我们即将奔赴自由。从此再也不必为了看别人脸色而屏住呼吸,也不必为了顾及别人的目光而对彼此的感情有所收敛克制,我们以后要为自己而活,活得像自己的样。
“我们铺盖都收拾好了,要不要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沈冽走着走着,忽然说道:“没用的东西都扔掉,我们去赶最近的一班飞机,走到哪儿算哪儿,没钱了就给人画写生。”
“你确定?”我有些迟疑,沈冽在诱拐我做我长这么大都没敢做过的事:“就算出去旅行……还是做个万全准备再走吧?”
沈冽凝神看了我几秒,然后改变主意道:“好吧,先回家收拾东西,然后明天一早就出发。”
“一晚?一晚也有些仓促吧!”
“不仓促,放心吧。离家出走,我有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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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沈冽说回家收拾东西是回我家,没想到他竟然把我带回了他城北的老屋。许久没有踏足沈冽家的老房子,连推门进去时听到的那一声“吱呀”也让我倍感亲切。
“回来这儿干嘛,你不是说明天要出去旅行吗?”我在屋里找了张凳子坐下,抬头问他:“你有什么东西落在这儿了?”
沈冽笑而不语,用手蒙住了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