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除夕,说来,当真是除去了夕,倒应了此情此景来。
虽则素来不喜欢热闹,可今个却着实有些冷清。犹记得,往年这个时候,紫阳观里一众弟子皆都聚在太乙殿门外,纷纷前来向老头子请安.与其说是请安,但不如说是前来恭贺他长命百岁。说来,想起一件与此相关的事情来。
有一年,弟子们又像往常一般跪在门外齐齐呼喊,灵玉当时奉承道:“长命百岁?兴许您老人家早就过了百岁。长命千岁,长命万岁,长命万万岁还差不多。”
瞧见他那副哈巴狗一般谦卑的模样,我是不由得吐槽道:“长命万岁,你以为师父是乌龟王八啊?”语毕,猛然意识到言语冒失,唯有干巴巴自圆其说,“怎么滴,乌龟王八,哪个不是千岁万岁,这可是称赞的话语。”
本以为老头子会气地吹胡子瞪眼,孰料,天师就是天师,风范非常人所能比,“竹丫头说地不差,确乎是称赞的话语。”
今年,老头子的身边,唯有三师兄一人,三师兄个性清冷地厉害,素日话语极少,也不晓得老头子会否觉得孤单。
许是一直有心事的缘故,晚膳之际,神情有几分恍惚,饭不下咽,食了几口就饱,灵玉叫了好几声,生生都未曾听见。直到他伸手在我眼前晃了几下,嘴里喊道:”紫竹,紫竹,还魂呢,还魂呢!“方才意识上来,做出了答复。
大师兄问我:“竹儿,饭菜不合乎胃口吗?”
合乎?不合乎?老实说,当真不知,压根就未留意到这点。不知如何做答,只得答道:“许是最近接连吃地太饱的缘故,方才又经过一场恶战,先出去消化一会,待会再进来继续。”
所谓的消化,是去华阳房中看他,华阳还处于昏迷当中,也不晓得何时才能醒来。从未想过他会有恬然入睡的一日,总是习惯了他以招摇的姿态出现,总是习惯了视线范围之内,终有那一身鲜亮又华贵的颜色。
华阳鲜少穿绫罗绸缎之外的衣裳,且总是穿地极为明艳,诸如浅蓝色,诸如紫色,诸如青色。万人当中,一眼望去,总是能看到他的身影。一直想问他,为何独独对明艳的颜sè_qíng有独钟,一直想让他打扮地低调一些,一直觉得他总是太招摇太招摇。
可如今瞧见他这低调地不能再低调的模样,却又觉得有种深深的违和感。可不是,华阳给人的感觉,就像出于云端一般,又是那种标准权贵公子的气质,岂能想到他会有如凤凰沦落到野鸡这种变化来?
记忆当中,别说是受重伤,即便是轻伤,华阳都是不曾有过的。然,自打上次跟随我下山之后,这一路,他那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开始受伤,且这一次几尽丧了命。
自己是为了成仙,为了脱离凡人的命运,即便是在降妖路上英勇牺牲,亦是一件至高光荣的事情。然,此番却连累了无辜,连累师兄和师弟他们白白为我受累。鉴于此,今后行动起来,必须千分万分的慎重,外加千分万分的三思。
转悠了一圈,待再回到客堂的时候,大师兄和灵玉俱都已离去,想来是回房中疗伤去了,毕竟,他们所受的伤亦不轻。
原来想过去看看,慰问慰问,心中又惦念华阳的伤势,于是往大师兄屋中的半道,又折了回去。
给他光输真气就输了近乎半个时辰,还以为华阳即便是昏迷,到此刻才该醒了。自己,原是小觑年兽的威力了,那可是一座大山呐,华阳的整个身子都被压着,且还要承受我的重量,没有当场一命呜呼,那已实属幸事。
待了大约有一个时辰,灵玉进门而来,不由分说,搬了把凳子坐在我身旁,嘴里嚷嚷道:“我要和你一起守岁。”
顿时没好气道:“你看我这是在守岁?还是在守人?话说,你怎滴就知晓我子时之前都要在这度过呢?”
灵玉并未回答,而是问了一句:“我若受了重伤,你会不会也这般守着我?”
“那也得等你受了重伤才能知晓。”心直口快惯了,待说出,才意识到言语的不妥,想纠正,又觉得无关痛痒,便作罢。
灵玉快速朝我瞥了好几眼,嘟嘟囔囔着:“难怪二师兄老叫你狠心的坏丫头,一点都未说错。”
有人出语夸奖,自然得表达感谢之情,正要张嘴,瞧见大师兄从门外往进迈,便改口道:“大师兄,你来了!”
大师兄微微颔首,语道:“一起守吧!“
既然他俩都不嫌,我又何须推却,“那就一起吧!”反正自个正觉得无聊着,有他们陪伴着,说说话,还能转移注意力。
灵玉叽叽喳喳,说些往年除夕的情景,大师兄间或会插语上几句,我们三位嘻嘻哈哈,很快便打发掉了不少时辰迎来了子时。
阵阵鞭炮声,络绎不绝,外加百姓们的欢呼声,好不热闹。
守岁守完了,督促大师兄和灵玉回房睡觉,自己则继续守在华阳**前。
灵玉面上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最终仍是安安静静离去。大师兄虽则不像灵玉那般表现明显,但面上的神情,颇为复杂,离去之前,叮嘱了一句:“把被子裹在身上,当心着凉!”
若说华阳了解我十分,大师兄至少也能了解九分以上,正是如此,虽则他心中有话想问,有话要想说,可却知晓,此时并非合适的时机。
严格意义上,平生头一遭见华阳熟睡的样子,安静地让人难以适应。一直觉得他是那种非常招摇之人,可静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