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阿紫都是坐在台阶上发呆,看着高天漠忙忙碌碌打扫房子。到了傍晚时分,那间陈旧的偏殿已经一尘不染。高天漠不知从哪里找到一只白瓷花瓶摆在窗前,花瓶里是几支芍药。
这里是前朝行宫,园子里奇木异卉繁多,只是上百年来疏于打理,很多娇贵花木都已枯萎死去,但大多数却顽强地活下来,这几丛芍药就开在大殿不远处,都是罕见的品种。
趁着高天漠出去,阿紫偷偷溜进去。黄花梨月洞门的架子床雕花精致,虽是前朝古物,却依然透着光泽。
床上光秃秃没有被衾,可阿紫还是躺了上去。这几日她风餐露宿,来到这里也是席地而眠,没有什么比一张干净的大床更让她亲切的了。
躺在床上,她闻到有淡淡的药香传来,起床走到窗前,打开窗子,便看到一片药田。
原来昨日闻到的药香就是从这里传来的。前朝皇帝倒也有趣,别人种花他种药。
可惜有昨夜的经历,否则阿紫一定到药田里看看,她以前怀疑自己是药材铺子里走失的小姑娘,就是因为她对药材很熟悉,几乎闻一闻便能说出这味药材的名字。
不能亲临药田,只从药香中她就能判断出这当中有名贵的品种,有几味甚至还是极为罕见的。
怀里的小竹筒簌簌而动,狸花蛇定是也闻到药香,想到药田里找食物。
药田里鲜少有蛇虫鼠蚁,但一旦有了,定是难得的奇物。这里的药田已经有些年头,说不定里面有了好东西,阿紫蠢蠢欲动,可又不敢过去,无奈只好放出狸花蛇,先让它去找食吧。
她刚把蛇放出去,一回头,就见高天漠就站在她身后,就像一尊石像威严挺拔。
他应该是去冲凉了,这人爱干净,今天打扫偏殿弄得满身灰尘,这会儿却已洁净,衣裳显然已经洗了,他赤着上半身,只着一条缎裤,古铜色的肌肤在夕阳的余晖中闪着淡淡的金光。
两人离得很近,阿紫的脸腾的红了,连忙往偏殿外面走。
“你来帮我上药。”
阿紫这才看到他手里拿着那只小瓷瓶,她差点忘了,这人受了重伤。
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他明明伤得不轻,却像是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又是打猎又是打扫,好像都不知道痛的。
高天漠已经在梅花凳上坐下,后背对着阿紫,那道伤口尚未结痂,可能是用力过猛,重又绽开,隐隐的有血渗出来。
“你冲凉时小心些,再沾水会溃烂的。”阿紫小声嘀咕。
高天漠却忽然转过身来,阿紫正在往伤口上洒药,差点倒空。
“你再说一遍。”高天漠道。
阿紫愣了一下,这人怎么了?
“......我就是说你冲凉时小心些,再沾水会溃烂的。”阿紫不解,不知道这句话有何不对。
高天漠闻言,身子颤了一下,忽然握住阿紫的手,阿紫措手不及,小瓷瓶里的药洒到高天漠戴着银丝手套的手上。
“你干什么?”阿紫惊恐。
“......没什么......”高天漠松开手,重又背过身子,让阿紫继续给他处理伤口。
可不知为何,阿紫却觉得他似是很高兴,那冰冷的声音中隐隐约约透着一丝愉悦。
阿紫想她可能是听错了,她就是让他不要再沾水,他高兴什么呢。
上了药,阿紫又问:“还是给你包扎一下吧,这样好得会很慢。”
高天漠的伤一日不好,她就要和他待在这里,你见过喜欢和猫住在一起的老鼠吗?
“等我的伤好了,便要带你离开这里,出了那处阵法林子,你便趁我不备放出毒蛇,致我于死地,然后你便逃之夭夭。”
别看两人离得很近,可在阿紫听来,高天漠的声音就像是从她肚子里飘出来,肚子里有一只大蛔虫的感觉真的不好,高天漠就像她肚里的蛔虫,把她的想法探知得一清二楚。
“才不是呢,高大人,高大叔,你的武功那么高,我哪里能杀死你啊,再说我养的是无毒蛇,不伤人的,不信我让它咬我一口给你看看。”
好吧,阿紫都觉得这话说得怪贫的,一点内涵都没有,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高天漠冷哼一声,你百毒不侵,那蛇能咬死你才怪。
阿紫帮他换了药,他站起身来,对阿紫道:“以后你就住在这里,若是想到园子里走走,告诉我,我带你去。”
阿紫没精打采,谢谢您了,给我安排了一间皇气十足的囚室。
看她一副老大不愿意的模样,高天漠向外走去,边走边道:“晚上若是害怕就叫我,我就睡在外间。五日后我们便离开这里。”
听说五日后便能离开,阿紫的眼睛亮了起来,小脸上重又有了神采。别看这里有很多可以探险的地方,可阿紫却一刻也不想留在这里。
她要去找五夷,那里有她的父母兄弟。即使隔了千山万水,但慢慢走总能走到的。
打开窗子,狸花蛇嗖的一声跳进来,伸出长长的芯子,在阿紫脸上舔了一下,看样子已经吃饱了。
阿紫合衣躺在床上,睁着大眼睛看着屋顶的承尘,那承尘已经旧得看不出颜色。
“若是用烟青色的帐子做承尘,再在架子床四周笼上淡紫的轻纱罗幔,那一定很好看。”
阿紫的记忆中,她在是第一次睡在这么大这么漂亮的床上,虽然没有被衾枕头,可她也挺知足的。
小小少女都爱幻想些天马行空的事,阿紫也一样。她幻想着她睡在淡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