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布丁的功劳,大概是刚刚那一枪已经把安娜吓到极致,她反而不怎么害怕了。安娜接过了男人手里的东西,用力站起来,打开了灯。
强光的突然照射让两个人不约而同眯了眯眼,但男人的反应更强一些。安娜开始仔细打量了几眼面前的男人,他身上穿着那套被她还回去的装备,比她想象中高了许多。
安娜用一只手挡住光线,也尽量回避男人发现自己观察的视线,她抬眼去看男人的脸。巴基的头发很长,也不怎么齐整,搭在脸颊两边显得他十分削瘦。安娜怎么看都觉得这家伙脸色难看,青白的像是从冷藏室爬出来的死尸,身上还有股不怎么好闻的味道。排开这些,这位深夜访客长得还是很英俊的。
她的视线情不自禁地又一次放在巴基的左臂上,尽管这样很不礼貌,可那条看起来壮硕冰冷的金属手臂着实罕见。
观察人的功夫,巴基竟然已经解决了自己的那一份布丁,他看着安娜,沉默不语。安娜眨眨眼,扭头瞥了眼桌子,盘子是空的。
“你都吃完了?”她明知故问。
“嗯。”他的视线看着安娜的手上,安娜很想装作没看到,可想到刚刚那颗子弹,又看了看自己的玻璃墙和花瓶,默默递出了手里最后一份布丁。
“我不饿,给你了。”
巴基接过去,依旧是面无表情,但安娜奇迹般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丝丝雀跃。
“谢谢。”
他竟然这么容易满足?安娜对这个身份不明的男人又少了一些恐惧,多了一些说不出的同情。
“除了我这里的食物,你还在别人家拿了吗?”安娜忍不住问。
巴基摇摇头。安娜惊奇又觉得无语,合着他就盯上了她一个人?“难道你除了每天晚上在我这里吃点东西其他时间都饿着吗?”
巴基没有迟疑地点头。安娜大概知道这个人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了,“不觉得饿?”
这一次巴基的反应多了一些,他点点头,又摇头。十分老实地对安娜说,“忘记了。”
安娜拍了拍巴基的肩膀,看着他的目光透着同情。可怜的家伙,真难想象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大概是认为一直这么站着不太好,安娜伸出手,在快要碰到那条金属手臂时有顿住了。“我可以碰你没问题吧?”她很担心会不会一碰,这个人就对她开枪。
巴基没说话,只是抬起手臂主动递到安娜手边。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脸色青白,嘴唇也没什么颜色抿得紧紧的。只有一双眼睛,像幽深无波地湖水。安娜伸手摸了摸,没什么特殊感觉,不过还挺灵活的。
她干脆拉着男人的手臂往客厅走,巴基也顺从地跟着。如果不是这个人开枪毫不犹豫而且看起来冷冰冰阴沉沉地,简直乖巧地可爱了。
“你家在哪儿?离这儿不远吗?”安娜拉着巴基坐在沙发上,好奇地问他。
男人摇头,眼神迷茫又带着痛苦,他仿佛想起了什么片段,但最终还是说,“不记得了。”
安娜有点心软,又有些担心。这个人什么也不记得,但又十分危险,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提出援助。“那你睡在哪儿?”
“树林。”巴基老老实实地回答。
安娜的内心在挣扎,她犹豫着,小心翼翼地说,“你记得什么……不,你接下来要去哪儿?是要在这里完成什么任务?”
巴基沉默了很久,幽幽吐出一个名字,“斯蒂芬……”
他捂着头,眉头紧皱,身体轻轻地发颤,仿佛忍受了极大的痛苦。安娜猛地扑过去,握着他的手,娇软的身体头一次主动贴近一个男人。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如果你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就先留下来吧。”
安娜两只胳膊缠着巴基的手臂,她的声音也带着颤,但那是因为恐惧。刚才这个男人头疼的时候竟然本能地去抓枪,她可不希望自己死的那么冤枉。安娜发觉自己惹了一个大麻烦,而且该不怎么好解决。
“谢谢。”她听到男人解脱一样的喘息,可他的声音也充斥着遗忘的愤怒与懊恼。
安娜依然不放心,她贴过去,拥着他,轻柔地抚摸他的背。她微微抬起头,注视着男人的脸重新变为僵硬,面无表情,那双眼睛里透出迷茫。他动了动手臂,学着安娜的动作交叉,变成拥抱的姿势。
安娜的身体一僵,那只金属的手臂从她的肩头绕到后背,冰冷而坚硬。她感觉到恐惧,又有点道不明的心软。她的身体稍稍放松了一点,但心里依旧紧张。她的手缓缓下移,摸到了枪。她握住那东西,试图拿出来,猛地却被一只手阻止了动作。
她抬起头,正对上男人冰冷的眼。安娜心里一跳,把脑袋埋到男人怀里,反手握紧了男人的手臂,身体瑟瑟发抖。
巴基没有动,更没有说话,安娜也不敢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巴基依旧没什么动静,可安娜却有些昏昏欲睡了。她松开手,勉强睁着困顿的双眼看着他,“我能上去睡觉吗?”
明明是她的家,可她却谨慎地征求客人的意见。巴基微微歪着头,半天没说话。
“去哪儿?”他的声音依旧干涩,难以想象,居然会有人对语言都不怎么熟练。
“楼上,我的房间,睡觉。”
巴基沉沉地“嗯”了一声,竟然直接把安娜抱起来,毫无压力地迈步上楼。
安娜:……她说的是她自己上去睡觉,不是说让他一起啊!她有点脸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