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流光束动荡,缠绕在上面的狂乱光焰无时不刻地发起爆裂,化作高温,将夏尔的面孔和半身焚之一炬。
可是在焚烧之中,那惨烈的躯壳又迅速重生,嶙峋的白骨之上有神圣的辉光在流淌。
祂是杀死不死的。
除非在一瞬间自内而外地将所有组织彻底蒸发殆尽,否则,一切杀不死祂的东西,都会令祂变得更强。
那一瞬间,火焰中,那一张被点燃的面孔抬起,声音沙哑:
“——老师,你老了。”
崩!
亚伯拉罕暴退,胸前浮现出一道血痕,翻卷的血肉如同悲戚狂呼的嘴唇,自断裂的胸骨上张开,呕出炽热的血,抽搐着,在焦热的空气中艰难喘息。
是另一把剑。
自夏尔展开的左手中,棱晶生长的清脆声音展开,漆黑而纤细的影子自其中生长,缓缓拓展,转瞬间,自匕首的长短延伸至夸张的尺度。
倘若刚刚的色彩是漆黑,那么此刻已经没有色彩能够从那空洞的轮廓中存留,仿佛通往深渊的裂口。
令所有观测者都不寒而栗的现象终于发生了。
和刚刚的乐章截然不同,此刻的夏尔只是凭借着自己的意念,便足以创造出物质,令现实歪曲。
只是赋予怨恨和痛苦,便足以创造出这种凌驾与天国之门上的神器。
不,不仅仅如此。
仅仅如此,不足以囊括那蕴含于魂魄中的愤怒和痛苦。
这只是渺小的开端……
就在大地之上,无数晶簇自微小的裂隙中延伸而出,如悲伤一般萌发,如痛苦一般生长,如深渊一般增殖,如绝望一般扩大……
那是海洋。
疯狂的海洋。
无数深邃的虹光中,漆黑的水晶覆盖了大地,歪曲了这一片大地上现实,轻而易举地达到了昔日百目者梦寐以求的程度,令深渊降临在大地之上。
只不过,那是比深渊更纯粹的异界,比人之恶意所更疯狂的神之怒火。
鲜血结痂化作了晶簇,痛苦凝聚形成虹光,绝望汹涌,化作空气。
那宛如伤疤的姿态,就仿佛世界被创伤了一样!
来自大源之中的恶意和痛苦,如瀑布一般倾斜而出。
只是一念,就足以令一切落入地狱。
而就在此刻的地狱中,铁流挥洒,那两束纤细的光流所过之处,将一切增殖地晶簇撕碎,毁灭大地之后连地狱也一同毁灭。
以人之恶意所缔造的武器无法为万物带来救赎。
但至少能够带来永恒的虚无。
在毁掉自己之前,将敌人也彻底毁灭。
“老?还早得很呢,夏尔!”
破碎的狮鹫面具之下,传来亚伯拉罕嘶哑地喘息,伴随着他的手掌自胸前拂过,钢铁楔入骨骼的声音传来,铁光将张开的血肉合拢,如钉子一般串联缝合,到最后,再度完整无缺。
然后,狮鹫燃烧的双翼再度展开。
奔涌的铁流撕裂一切。
化作流星。
向前。
切裂一切辉光,毁灭一切力量,埋葬一切物质。
将一切,归于虚无!
只有这样战斗,才能体现出紫眼狮鹫的价值,只有这样的情况,才能凸显出亚伯拉罕的珍贵。
曾经倾尽诸国的力量从无数人中遴选出的刽子手,缠绕着无数罪孽和血腥的怪物,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舞台。
纵然面对神明,亦能步步紧逼!
在狂乱的辉光中,狮鹫的面目上露出疯狂地狞笑。
一步,两步,三步。
半身浴血,无数伤痕破裂,可旋即被铁所贯穿,铆定,缝合,绝望之海也被斩开了,撕裂,残酷地裁成两截。
令夏尔的表情扭曲。
彻底癫狂!
“——就这么地想要杀死我吗?老师!!!”
在怒吼之中,大地之上,无数水晶之树冲天而起,向着天空刺出怨恨的长矛,绝望在生长,发狂地蔓延,化作无数道漆黑的裂痕,向着紫眼的狮鹫合拢而去。
增殖!增殖!再增殖!
可在轰鸣之中,合拢的树丛又在奔流的铁光之间破碎,斩开!
铁光炽盛!
被无数长矛贯穿的亚伯拉罕自其中冲出,半身被搅碎,失去了一条手臂,露出破碎的内脏,可脚步依旧没有停止。
三步!
残缺的狮鹫面具之上,仅存的紫色眼眸迸发出猩红的血光。
三步之后,弑杀神灵!
咫尺距离被一跨而过。
铁光倒持,高举,对准了夏尔的面孔,刺落!
那一瞬间,夏尔咆哮,可是却听不清他的话语。
这个时候,任何言语都已经毫无意义。
只有无尽的怨恨和愤怒,自那消瘦的躯壳中喷涌而出,面孔抽搐狰狞,宛如自神明沦落为恶鬼。
在他双手之中的怨恨和痛苦剧烈震动着,漆黑的神力席卷奔流,举世之暗汇聚于此,再无任何犹豫。
向着前方刺出!
向着自己曾经所敬重的,所憧憬的,所珍视的,自以为很重要的,以为让他不惜一切的……敌人!
就这么,了结一切!
于是,恨与铁碰撞在一处。
烈光将一切吞没。
毁灭的余波瞬间横跨万里,哪怕在远在圣城也能够感觉到窒息的压力,钢铁之城在飓风中尖鸣。
无数钟声响起。
宣告葬礼的开始。
-
-
焚烧大地的火焰熄灭了,尘埃遮蔽了月光。
当一切光芒消散之后,夏尔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