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千金蓬头垢面衣着狼狈,再加上今儿一进大堂,说话就跟崩豆子似的,把从小到大做过的丑事罪行都招了,说的活灵活现有根有据……
再有身上安然无恙,额头上的痕迹也有不容争辩的出处,纵使钱县令夫妇跟黄通判等几个有心向着钱家的官员想使横劲儿,也找不到地方下嘴下手。
一干女牢犯人被带回去,两个牢头在补充最后一点遗漏:“今儿一大早要升堂审犯人,奴才们就去小单间,钱小姐半睡半醒的跟着我们出来,大概是犯了癔症,或是做着什么美梦,奴才们把钱小姐交给衙差的时候,还闭着眼睛不肯睁开呢!”
这就能完全接上了,大堂门口两个衙差也做证,钱小姐上堂后起初只睁了一次眼睛,随即就闭上了,然后就主动坦白交代,绝对没有别人哄骗威吓过她。
“这是个局!这是穆老贼暗中做下的局!”钱县令咆哮公堂,手指穆县令蹦着高的谩骂,钱家夫人抱着闺女哭的声嘶力竭……
闫知府深深的觉得,这个县令的素质,忒差了,也忒目中无人了。
难不成自己这个知府大人搁在这里只是一个摆设? “来人!” 闫知府怒极,惊堂木狠狠一拍“啪——”。 “钱林,你身披官袍,行动举止却还不如一个平头百姓,干脆,扒去这身皮囊,随便你当街撒野学市井无赖!” 钱县令如遭雷击,双脚蹦回地面,手指头也被袖笼遮住,满脸羞红,垂首往后很退了几步。
这个时候,大堂外又开始热闹起来,闻听风声的清水县百姓,个个赶集般的呼朋唤友,热心肠的人士,还要得意扬扬宣讲一番刚才的动态……
“喂——各位青天大老爷。怎么明明我们穆柯公子是被诬赖的,还不放出大牢?老在里面蹲着,穆公子都蹲瘦了呢!” 想不到那厮还有铁杆粉丝,一个个惋惜的模样。似乎,蹲瘦了的穆柯公子,很不令大家满意,有损形象嘛! 其实是穆柯那张脸忒惹人怜爱,没事儿在外面晃晃。能给大家伙赏个心悦个目啥的吧? 刚才闫知府那声呵斥,彻底寒了钱县令的心,到了这会子,终于想明白了,自家这通折腾毫无意义,伤害不着穆柯不说,千金闺女的名誉毁的更厉害了…… 黄通判最后又伸一次援手:“嗯——这不是还没签字画押吗?说不定千金小姐真是发癔症……”。 他的看热闹不嫌事大,钱县令可不敢再折腾了,真把官袍当众被扒下,就算以后拼命保住官职。这人也丢大发了。 “闫大人,我们——不告了!” 此话一出,浑身无力的钱千金,“嗷——”一声嘶叫,整张脸埋进母亲怀里再无声息,彻底绝望了似的。 大堂外的马师爷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扯一扯身旁宋状师的衣袖。 正看得两眼放光的宋状师抻抻前襟袖口,大踏步迈出人群。 “各位大人,学生身为穆柯所请状师,继续状告钱千金诬赖陷害……”。 这是形势反转、不依不饶的节奏吗? 闫知府再次觉得此行太过冲动。一个小小的退婚纠纷,得闹腾到多久才算罢休? 好在,依然身着牢囚服装的穆柯公子,到了。
花样美男真的消瘦了不少。精致的五官,多了点刀削斧劈般的棱角,面寒似水,一双眼睛幽深幽深的扫向人群,然后面向大堂施礼。
男人嘛,总得经受点磨难。才能茁壮成长。
此番穆柯公子的神采内敛,举止从容,谈吐沉稳。
只是他一出口,穆县令就一只脚跺到了另一只脚。
“多谢各位大人秉公办理,多谢宋状师仗义执言,多谢父老乡亲鼎力相助,穆柯——愿即刻撤回诉状,与钱小姐两不相欠。”
形势一片大好,正该乘胜追击,当事人却偃旗息鼓主动撤兵,宋状师两眼的神采暗淡下去。
“柯儿——”,穆县令一声低唤,他其实也不是那样穷打猛追的性子,但是,刚刚还被钱县令指着鼻子骂“老贼”……
“爹,这段时间让您和娘操心了。”穆柯鼻子有些酸楚,一躬到地。
他转向大堂一角犹自落泪的钱家夫人,前行几步,也是一躬到地。
“是穆柯退婚在前,钱小姐诬赖,也有因由。今日请各位大人作证,穆柯与钱小姐恩怨两清,再无干系,从今以后,请钱小姐另寻有缘人……”。
这做法儿倒也像条汉子,大堂内外频频点头表示赞许表示感动的真有不少。
然而,有些人的心肝硬了,怎么做都被感动不了。
穆柯还在一躬到地,直到说完这番话,才缓缓抬头起身。
从钱家夫人的怀中,一道身影爆射而出,伴随着“嗷——”一声嘶吼……
脑袋抬到半路的穆柯,只觉得眼前一花,面上一疼,身子踉跄后退。
从额角到颧骨处,迸溅出几点血红的花朵……
钱千金面色狰狞摔倒在地,右手犹自举着一枚亮闪闪的发簪,簪头磨尖,凝着一颗血珠。
“如此,才能恩怨两清。”
千金看向穆柯,一字一顿,从牙缝里迸出。
“柯儿!”穆县令怒了,一边冲向儿子一边对闫知府大叫:“大人明鉴,钱家千金实在不可理喻……”。
大堂屏风后,已经旁听了一会儿的穆家夫人,虽然不知道儿子又受到了什么伤害,也足够她把肠子悔青了。
自己怎么会相中了一个这样偏激的女子做儿媳妇?
钱县令夫妇这会子也被惊骇的不轻,一前一后抱住了女儿,嘴唇哆哆嗦嗦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
只有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