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花习惯于大庭广众下与穆柯交流,一边喂食穆贝儿,一边交代:“你不愿意现在就定下来婚事,又推不掉相亲的话,我想了几个法子,如果见到人家姑娘心里不喜欢,那就拿出来使使。”
接下来,洗耳恭听的一票大人,就只有瞠目结舌的份儿了。
“姑娘小姐的,大都不喜欢言语粗俗的人,动作粗鲁的话就更憎厌……”。
红枣当即表示,她已经吃好了,再咽不下去了。
让我们集体为清水县城的大家小姐们默哀吧!
老刘头满眼都是同情,从怀里掏出个铜铸的旱烟袋锅子,双手奉送给穆少爷。
“别的忙我也帮不上,抽几袋烟还能资助的起,少爷你也别另外置办行头了,就用这个顶顶……”。
那……别的善良人也不能袖手旁观是吧?
翠花憋着笑,取了自己发财之后胡乱买来的一盒胭脂,也送给穆柯少爷。
“这盒胭脂抹出来跟猴屁股似的,阿花姐姐说足以恶心死一群人,公子您收着,万一遇到不长眼非要往前凑乎的,就抹一把吓吓她……”。
这是针对觊觎穆公子外貌的女子做出的应对决策吗?忒坑人了吧?翠花对一脸不赞同的阿花撇撇嘴,那意思,我这主意,比您老出的法子,还算更有人性呢!
这顿丰盛的晚餐啊,穆柯公子根本没吃不来到底是啥味道,他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黑,权当开了个颜料铺子。
可是,不能着恼啊,大家伙捧出来的不仅仅是一个个阴损的好主意,还埋伏着一颗颗热情的善心……
“这些——我都豁得出去,我——我就是舍不得穆宝儿,还有穆贝儿……”,穆柯公子这是纯心不想走。可是,八月十五中秋节要到了,您确定不回去?一辈子不回去?
而且,站在老刘头的角度。真心为穆柯着想,必须回去,该相亲的相亲,该成亲的成亲才是正理儿,总抱着别人家的孩子舍不得。算怎么一回事?
阿花安排红枣帮着准备节礼,给穆家的给娘家的,统统交给这小子捎回去。
总之,女主人铁了心不收留你了,赶紧滚蛋吧!
不知道为了什么,阿花这心里涌起一股子莫名的火气,交代完毕,就抱起俩娃儿回屋睡觉,饭后散步的程序都免了。
这几日的朝夕相处,已经打扰到她的心境。穆柯与两个孩子之间的亲密,让她说不清是悲是喜是庆幸还是排斥。
站到孩子的角度,她理智的大方的给了他们父子父女亲热的机会,尽管,当事人并不知道,他们只是来自血液深处的自然而然的亲近着。
她把穆宝儿完全交给穆柯带出去,也是因为理智,穆宝儿是男孩子,跟着父亲在一起,多些阳刚烈性才是合适的。
可是。有了这几天的相处,又能怎样呢?
阿花从未想过要凭借孩子去谋取婚姻,那忒掉价了,也根本不可能谋划到幸福。她做不出来。
穆柯爱的,应该就是像俏牡丹那样擅长小鸟依人、又美丽妖艳的女子,一顾一颦,风情万种,她从来不是,也不想成为那种极品。
穆柯的婚姻。应该就是县衙后院一对小儿女,再点缀几颗小珍珠妾室,没事儿窝里斗斗心机争个风吃个醋啥的丰富多彩。
可是阿花要的爱情和婚姻,应该是像两棵大树比肩伫立,相互扶持,风雨中同舟共济却又彼此相对独立的那种。
根本没可能达成共识。
命运或许注定了轨道,两个人短暂相交后,就只能越行越远。
所以,别存任何侥幸心理,怀抱着那个秘密,好生带着孩子们活下去,是最正确的决定。
“咯咯——”,毫无睡意的俩娃儿并排躺在草席上玩自己的脚丫儿,时不时笑出声来,阿花胸中那股子无名的火气,慢慢儿消散了。
“穆宝儿,穆贝儿,我们来做做操,伸伸胳膊,蹬蹬腿,捋捋小肚肚儿……”,母子三个玩在一起,油灯闪烁,映在斜立的靶镜上,反射的光线明亮了许多。
大开的木窗外,小金小钱懒懒的卧着,再远处,老树、吊床,晃晃悠悠,一个高大的身影仰躺在上,侧耳聆听着母子们的欢笑声。
为什么,自己会感觉舍不得?才仅仅几天而已,两个孩子软软的小身子就几乎占据了他全部的视线,还有一个冷淡淡的女人,指派起自己带她的孩子理所应当似的……
可到底为什么她的孩子如此揪扯自己的心呢?穆贝儿那张脸,老刘头坚决断定跟自己相像,自己也觉得熟悉……
或许,真的需要找个女人娶进家门,再生几个自家的孩子,就不会看着别人的孩子眼馋心热恨不能掠走了……
回家,相亲,那就相吧,反正,只要自己看着不合适不顺眼,就有大把的法子来应对……
这一夜,穆柯公子是在吊床上度过的,艾草烧尽,蚊子们毫不客气卷土重来,给临行的公子哥儿明里暗里留下不少纪念。
已经想通了所有的来龙去脉,镇静又冷漠的阿花同学,在送别的那一刻骤然心口一痛。
因为,傻呵呵的美男子挠一挠脸上的红包儿,毫不在意的摆手说:“不用抹药,我这些疙瘩可是立了功的,要不然,穆宝儿穆贝儿该被咬到了。”
昨夜里阿花回房睡得早,嫌热,自己没想起来关窗子扯帐子,艾草烧尽,外面如果没有“美食”,可不就会引蚊子进屋攻击宝贝儿吗?
穆宝儿不知道这是在离别,并且有可能再见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