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老刘头潇潇洒洒fēng_liú一圈,再次跃上墙头时,看到的,就是各屋灯火通明的盛况。
县令家的二公子,对于审案画押之公务实在不陌生,就着油灯奋笔疾书,又按着胡大当家补充了手印签名,天儿,已经快要大亮了。
老刘头分外羞愧,南山脚下始终没出过这么大的乱子,他心里早放松了警惕,不但放走了小金小钱,自己也被臭豆腐味儿熏跑了,太不仁义了!
幸亏了二公子留守老巢啊,还带着病呢……
“以后,老汉再不会疏忽大意了。”老刘头做了保证,羞答答掂了胡大当家扔院子里,抢着拾掇屋子,足足冲洗石板地面有十八次。
桌子也在猛砸胡大当家的脑袋时砸坏了,四分五裂的,修缮的可能都没有,得重做;被褥赃污分辨不出原来的颜色,刀劈脚踩的也不成样子;瓷盘子的碎片找了又找,不能残留一个,要不然屋里的味道休想恢复。
翠花跟着帮忙,恨得牙痒痒,半路上跑出去想踩上几脚出气,又怕脏了鞋,干脆,在墙角里抓了两捧碎石子儿,全砸到胡大当家脸上。
好不容易才消停了一会儿的贼厮,被砸的“嗷嗷”乱叫,“土豪恶霸”的嘴脸又暴漏出来,手脚动不得,就破口大骂。
结果就更悲催了,一家人找不出一双堪比臭豆腐的脏袜子,只好用抹布裹了一块臭豆腐,给塞到胡大当家的嘴里……
这个早晨,终于安静了一下下,又一个活祖宗闯进来了。
昨日里魏兰儿坚持继续借住在南山村,辗转反侧了一整晚,终于下了决定,早饭都没吃,就闹着又回来找阿花。
“三儿”跟“大迷糊”都快被气疯了,干脆,不给护送了。你自己回去找抽,哥俩儿不陪着,就在南山村等着。
魏兰儿也不含糊,带着小草丫头步行来访。绣花鞋都磨穿了底儿。
很幸运的是,今天没有金钱豹挡道,俩姑娘直接闯进了院子。
大家伙儿都在吃早饭呢,一个个都累得够呛,穆柯看见魏兰儿的影子就恼了。昨日里说的多清楚,又跑来做什么?
他如今简直把自己当男主人了,放下饭碗就往外走,伸开胳膊阻拦入内,声音里压抑不住的不耐烦:“我是不会娶你纳你的……”。
话音未落,魏兰儿眼眉一挑,眼睛一瞪,比他的气势还足呢,直接打断了他:“闪闪,你是谁啊?我不找你。我找阿花!”
昨儿个还哭哭啼啼非君不嫁呢,今儿直接不认识你是谁了……
小伙伴儿们都惊呆了。
穆公子整了个大红脸,怎么显得咱自作多情啦?
可不是自作多情么?人家魏小姐眼睛里根本看不到他的如花美颜,直直奔着敞开门的灶房进去。
这地儿她还算熟悉,灶房一半儿是灶台杂物,一半儿隔开做了餐厅,一张大圆桌,围着七八张高椅,还有两张带围栏的婴儿专用座,阿花就在两张婴儿座之间。穆宝儿穆贝儿乐呵呵的在被投喂。
没人说话,眼珠子倒是齐齐的投向了魏兰儿主仆。
今儿这位大小姐不同往常,从走路的姿势都能看得出来,原来那风摆杨柳一般扭捏做作的模样不见了。说话的声音也不再拿腔拿调儿:“阿花,前两天,是我不对,我给你们大家——道歉。”
直通通没加任何铺垫,这歉道得还吓了众人一跳,阿花手里的汤匙也停在了半空。一脸的疑惑。
魏兰儿脸色涨红,到底,咬着牙把在脑海里翻滚了一夜的话都倾吐出来了。
“你昨儿个说的话,我想过了,确实是那么回事。你们能靠自己养活自己,我也能,原先总想着得扒着个男人才算终身有靠,才能带着我爹继续过好日子,简直可笑……”。
这姑娘煎熬了一夜,是被自己彻底洗了脑呢,阿花不好意思起来,隔着穆宝儿拍拍翠花的肩膀:“快快,给魏小姐跟小丫头再取副碗筷,跟咱们一块儿吃饭。”
老刘头笑呵呵的卷起一张煎饼起身离开:“老汉还得去看着山贼。”
这是深怕人家主仆不习惯阿花这里男男女女一桌吃饭,先撤了。
灶房外的穆柯公子被魏兰儿一句话来了个“烧鸡大窝脖”,也尴尬的不肯回来了,跟老刘头回卧室分享了那张煎饼,然后,商量如何把胡大当家押回府衙。
女人之间的仇恨来的莫名其妙,友谊也到的神鬼莫测,翠花红枣竟然很快跟丫头小草聊到了一起,饭后收拾餐具,也是共同完成的。
而另一边,阿花与魏兰儿各自腿上坐着个小娃儿,手里勾画着图纸,从当前的传统衣饰,到各自身上的革新部分,从脑袋上插戴的首饰,到脚底下的绣花鞋跟靴子……
结局就是这般奇异,当穆柯与老刘头互相推诿押送任务,而不得不靠抓龟儿决定的时候,昨儿个还形同死敌的女人们,已经互相挽着胳膊亲亲密密了。
穆公子耍了花招儿,老刘头满脸不甘必须前往府衙一趟,他收拾行李,恶狠狠的嘱咐:“二公子你可把家看好了,知府大人的赏赐,老汉可一点儿都不分给你。”
“嘿嘿嘿——”,穆柯笑得贼贼的,先去灶房包了几张剩下的煎饼,涂抹了酱料,给老刘头放好,又提溜起肮脏不堪的胡大当家,亲自看管着,解去脚上的束缚,放他一会儿风,省得在马车厢里方便了。
胡大当家没找到可以逃生的机会,还琢磨干脆在路上欺负欺负老汉算了,可惜,老刘头经验丰富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