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县令眉头紧皱成一个“川”字,做官几十年,还没碰见过这样顺利的案子呢,没等审讯没等证人上堂,就结了?还额外退还一所宅院?
看马师爷那一脸的兴奋,跟堂下代为告状的冯大壮眉眼间似有灵犀,再结合衙差说过的最近二儿子的异动,莫非,有牵扯?好在这官司结局不错,陈家人虽贪心过,还能够迷途知返……
“啪——”,惊堂木又一声响……
念在陈富贵主动要求退还给侄女陪嫁宅院的份儿上,此案了结,责成陈富贵早日接回侄女陈阿杏,妥善安排婚事出嫁,宅院与首饰再不容许插手。
并且,县令大人亲自派人送帖子到许员外府上,为陈水兴说情,留下陈水兴在丧棚帮忙,直到许老爷风光大葬。
于是,一百两银子的赔偿就没人再提了,陈富贵安心治疗自己的大胯骨,只是,这心实在是难安。
县令老爷的指令,还得把侄女接回来呢!自然,能知晓侄女躲在哪里的人士,非冯大壮莫属。可是那小子滑不溜丢儿不肯明言,非说等第二日亲自上门拜访时再透露。
结果,第二日早饭后,冯裁缝带着儿子,穿戴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登门了。
这是要提亲的节奏啊!
可是,到了这种时候,陈富贵哪里还敢自己做主安排侄女的婚事?任凭冯大壮生的人高马大,手里提的聘礼也按规矩合时宜,就是连连摆手。
“冯老弟,我虚长你几岁,这事儿上却犯亏心,无论如何,等阿杏回家来,我问过她自己的意思才能做这个主。”
看起来陈家大伯是真的悔悟了,悔悟之后少了处宅院,却多了份安宁,最起码,不再闹“鬼敲门”,也没有“鬼火追人”事件发生。还躺在床上的陈富贵,吆喝着老婆跟儿子闺女都去“鬼宅”打扫卫生,王香儿的陪嫁家具也搬运干净了,正好收拾。
地契房契钥匙,都暂时交到了冯大壮手里,陈富贵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忽然就感觉一直疼的酸爽的大胯骨,奇异的——不疼了……
怪不得请来的正骨郎中说骨头并无大碍呢,却疼的睡不着觉儿吃不下饭,其实主要是个心病。
兴高采烈的冯家三口,这才有心情安排房屋翻盖的事宜,要娶新媳妇了,把银钱花光了都高兴。
李氏娘把娘家一票屠户亲戚都招来商议,定下了就在老宅子上起两层小楼的格局,接下来都搭把手采办一应物什,择日子推倒旧房等等……
事情定下来,冯大壮就心急如焚要赶回山上报喜,阿杏肯定望眼欲穿的等着自己呢!到了这会儿,眼里心里就没了妹子阿花的影子,全是“阿杏”“阿杏”……
“娘,干脆,我直接把阿杏阿花跟孩子都接回来,省得惦记着,旁人爱说啥就叫他们说去!”
冯大壮脑子一热根本不在乎闲言碎语,冯家爹娘也挂心闺女啊,但是,人言可畏,现在就接阿花母子回娘家,成亲时间地点人物可怎么解释?难不成把她们娘儿仨关在屋里始终不出去见人?
还有一个现实问题,老房子拆掉重建,这段时间全家打算到李氏娘家挤一挤,陈阿杏可以回陈家,阿花娘儿仨怎么安排?自家三口人豁出去让人戳脊梁骨,可如果也借住在李氏娘家……
“哎!”冯裁缝蹲地上挠头:“大壮你到山上看你妹子的意思吧,咱家里只留下翻盖房子的银钱,剩下的都给你妹捎回去,跟她说,新房子盖好后给她留两间,不,三间,她带着孩子回娘家,咱谁也不嫌!要是还想留在外面,等你成了亲,咱全家再攒钱帮她落脚盖房,甭管咋样儿,儿子闺女咱都一样疼!”
怎么能不疼呢?当初胖闺女在娘家就比大壮得宠,无论是杀猪还是裁缝手艺上面都比大壮伶俐,得的夸赞多,做事足够任性,打小就有自己的老主意……
以至于义无反顾作下那么一回糟心事儿,提起来都是泪啊!
李氏娘惦记的却是俩个外孙谁来帮把手看护的问题,闺女心大,很可能不肯跟随兄嫂回清水县城,自己一个人能照顾过来俩孩子吗?可是家里这摊子事儿也缺人手,翻盖个二层楼下来,多少人都不够使唤的,自己也不好意思躲山上享清福啊!
这样两难的问题,竟然是一个陌生人帮忙解决了。
陌生人其实也不陌生,比之初次相见瘦弱了不少,面目也沉稳了些。
“穆公子……您不是被关着不许出来的吗?”,冯大壮万分讶异拉开院门,看到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穆柯咧嘴笑笑,笑容略有僵硬,拱手答道:“壮兄客气,送给家父的那张大虫皮太过昂贵,家父把小弟叫去呵斥了一番,勒令小弟送回来,但是,小弟思谋着,令妹孤身一人常住深山多有不便,遂出主意,回赠两名婢女前去侍奉……”。
这样既抵了大虫皮的帐,又帮助阿花解决了燃眉之急。起初跟冯大壮接触,穆柯唯恐帮不上忙,严词拒绝了阿花准备的厚礼,直到尘埃落定,才只接受了一张稀有的虎皮,因为听说虎皮对穆县令的老寒腿有疗效。
结果,人家转手又回赠了两个奴婢丫鬟,卖身契都送来了。虽然最近一段时间,冯家卖兽皮卖蜂蜜卖皮鞋也很是挣了一笔可观的银两,但是,到底做平民百姓做惯了,再忙不过来也不会想到买人侍候的事情上去。
这——到底是留还是退呢?
穆柯公子的笑容完全绽开,好似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儿,招手让两个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