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大白天根本不关闭,黄昏的余晖斜射在木门上面,透着原木清透的光泽。
院子很大,保留了十几棵老树,地面平整,没铺什么青石板青砖,干干净净裸露着黄色土层,很适合小孩子摸爬滚打的长大。
怎么能不适合呢?此刻俩小娃儿就在树荫下的草席上伸手蹬腿儿,一个努力翻过身去,试图抓向小钱的胡须,一个肚皮朝天,争取把脚丫子塞进嘴巴……
两棵老树之间悬挂着一张网状物,那张网很奇特,两头用木棍抻平,人躺在上面不需要紧缩身子。
一个年轻妇人舒服自在的很,躺在网子上优哉游哉轻晃,手里还拿了一本书,看的入迷……
老刘头一张嘴张大的程度,能塞进去两颗鸡蛋。
一只庞大威猛的棕熊,后背抵着一棵树身端坐,手里抓着个瓷碗,时不时轻轻舔一舔里面,如果网子不晃动了,再抽空用脑袋侧顶一下,动作还很温柔……
夏日黄昏,空气里浮动着艾草的味道,在老树身侧升腾起袅袅青烟,这次第,怎一个“悠闲”得了?
小金迅速归队,跳跃到要吃脚丫儿的娃儿身边,左看右看,不知道自己可以提供什么帮助。
回来了!”冯大壮觉得,目前妹妹这姿势,不适合见客人。
老刘头瞠目结舌,拽着马缰绳只顾得上往棕熊身上看,两条腿抽了筋似的发软。
好在气氛和谐,俩豹子跟棕熊,都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阿花听到动静,脑袋一扭,赶紧双脚落地,抖抖衣袖,笑起来:“哥,是没进家就被赶回来了?”
“哪里啊?”冯大壮在妹子面前忽然觉得委屈了,成亲这么些天。就努力耕耘了一回,没经验,时间还挺短……
可惜心里话也不能跟妹妹说,扭头先介绍老刘头:“阿花。这是我刚认的师傅,姓刘,县衙原先的捕头,现在做马车夫。”
翠花接口:“阿花姐姐,刘叔还说要教我们几招制敌功夫呢!”
牛气哄哄了一路的老刘头跟宝马都发了蔫儿。寒暄之后,又很是吃了一顿饱饭,才缓过劲儿来。
翠花红枣的做饭手艺可不可小瞧啊,原来在县衙怎么就没人发现?
“这红烧兔子肉,我还是第一次吃,真好味儿。”老刘头满意的叹息,忽然想起什么,一扭身抓了大壮的膀子,问道:“喂——你妹子这里缺个看门的不?你看,她们都是女人家。不安全,我这年纪老了,也没啥可让人嚼舌头的,不如,就雇了我?”
四十岁在这个时代真得算老了,老刘头这性子年轻时就有些古怪,做捕头又经常不着家,娶过一房媳妇,没生孩子就受不住寂寞跟人跑了,他也不追不找。父母病故后,就此单身过日子,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
等上了年纪,身上也落下几处暗伤。捕头做不了了,便给县衙内院做车夫,吃饭上便不怎么规律,更不讲究。
今日看到山中景色风光,又吃上一顿美食,饭桌上热热闹闹齐坐一桌。气氛温馨,老刘头就生出就此留下的念头了。
可惜,阿花此刻又把自己关到书房冥思苦想去了,这次大壮回来,事情更为棘手了呢!
再没有比苦主本人的指证更有说服力的了,只要钱千金一口咬定就是穆柯下的毒手,那么,追究出来凶器是不是冰块便毫无意义。
怎么才能让钱千金说出实话呢?
不追究为什么,阿花就是能够确信穆柯是无辜的,钱千金在撒谎。
这次有点难度,无论是家世背景还是财富势力,穆县令与钱县令相比,都占不到便宜。
把脑子里所有见过的听过的破案案例都搜出来过一遍,更恨不能把包青天、福尔摩斯也召唤到此,实在不行,柯南小盆友光临也可以啊!
阿花嘟念着:“靠不上天,靠不上地,关键时候只能靠自己”,随手记下几个有可能用到的线索。
脑容量有限,她本身又不是刑侦专业毕业的,只能从微薄的记忆里结合现实融会贯通。
要逼迫钱千金说实话,首先得把那姑娘从钱县令夫妇的严密保护中隔离出来。
你不是伤势稳定住了,已经能够亲自上公堂指证凶手了吗?
那就釜底抽薪?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
后续的剧情才能开演……
可是中间的度如何把握,剧情又会不会不按自己设定的套路发展,到时候如何调整应对,这些,都是隔着山水盲目指挥做不到的。
五十两银子跟金头面,总不能白白消受,再想一想穆柯公子那张俊脸正在受摧残,被折腾瘦脱了相可就暴殄天物了。
阿花伸掌拍拍脑门,罢罢罢,姐就牺牲一把儿,亲自莅临清水县城,见识一下那位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的钱千金小姐好了!
孩子自然更重要,走到哪里带到哪里是一定的,正好,偷偷回老家,给亲爹看看外孙外孙女……
人要是想做某件事,自然,就能找到去做这件事的理由,还充分的很呢。
外面夜色已经沉寂,孩子们在身边的小床上睡得香甜,即便一辈子不能跟亲爹相认,最起码,要保证人家的亲爹还活着,并且活的好好的吧?
阿花挨个亲一亲小脸蛋,心底里柔情一片。
这一夜,必是有梦的,梦里的人影也清晰可辨,就是迷迷糊糊的不清楚,为什么穆柯会跟自家俩宝贝儿玩在一起?什么时候的事儿?
四口人团聚的日子,有可能到来吗?
“呸!花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