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紫苑与豆蔻终于回到了槐树胡同,青黛守着油灯咬着帕子独自坐在房中,已经是望眼欲穿。终于等到小姐回来了,立刻欢喜的迎了上去。她边帮着钟紫苑换衣边唠叨道:“小姐,老爷今天还特意交代了,说是如今街上不太平,让咱们没事尽量少出门,你怎么还回来的这样晚?”
钟紫苑在她的帮助下,解下了胸前裹着的白布,顿时觉得呼吸都畅快了不少。她听着青黛的抱怨,便笑着解释道:“今天的病人伤势较重,给她包裹伤口就耽误了不少时辰。所以才会回来晚了,老爷,夫人没来寻我吧?”
青黛一笑,颇为自得的说道:“小姐没出去用晚膳,夫人怎么可能没有派人来寻。不过我推说小姐去了琉璃屋,夫人才没说什么。”钟府里的主子下人们都知道,钟紫苑只要进了那琉璃屋,别说是用膳了,经常连睡觉都会忘记,所以大家皆是习以为常。
钟紫苑忍不住捏了她红通通的脸颊一把,笑着说道:“不错,真够机灵的。小姐等会赏你块糖吃。”
青黛边利落的帮钟紫苑系上领口的盘扣,边嘟着嘴说道:“小姐的糖就不要赏了,只求你晚上少出去几次,别这样吓我就行。”
豆蔻打了盆热水进来,正好听见了青黛的话,她噗嗤一笑,说道:“满屋里偏你爱鸡婆。”
“我怎么鸡婆了?”青黛手上不停,嘴里却在不满的反驳:“小姐如今已然及笄,说不定老爷和夫人已经开始帮小姐相看夫家。小姐这白天扮作大夫出去坐诊也就罢了,要是让未来姑爷知道小姐连夜间也出去帮人看病,岂不是闺誉全毁。你不说帮着劝劝,居然还嫌我鸡婆。”
豆蔻放下手里的铜盆,眨着圆溜溜的眼睛,窃笑着说道:“如今就连老爷夫人都没有提起小姐的婚事,你却在这里成天姑爷,姑爷的挂在嘴边。该不是你自己想小女婿了,却拿咱们小姐做幌子吧!”
“你个小蹄子,又在这胡乱编排,看我不撕烂你的嘴。”青黛顿时又羞又恼,丢下了钟紫苑去扭豆蔻的脸。
钟紫苑一笑,由着她们在一旁胡闹,自己走到那盆热水前。她从药箱中拿出一个细颈鹤纹瓷瓶,打开瓶口倒出一颗小手指头大小的药丸。她把那颗药丸扔进了热水中,那药丸入水即化。等药丸都化开了,钟紫苑便收起瓷瓶,挽起袖子开始洗漱起来。
钟府以前充其量也只是小富之家,加上钟瑾川和钟夫人成天也是忙药铺里的事,所以并没有立下什么规矩。与其说心细谨慎,又爱唠叨的青黛,还有胆大鲁莽,又顽皮捣蛋的豆蔻是钟紫苑的丫鬟,还不如说是陪着她贴心贴意一起长大的小姐妹。好在她们俩平日里虽然胡闹了些,却对钟紫苑忠心耿耿,所以钟夫人也没有过多约束。
钟紫苑洗去了脸上还有手上的药水,脸上又恢复了原本白皙细嫩的光泽。她用棉帕拭去了脸上的水珠,然后对豆蔻说道:“闹完了没有?闹完了就陪我去琉璃屋看看。”说完,她对豆蔻眨了眨眼睛。
豆蔻立刻心领神会,她也不再和青黛胡闹,稍微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衣服,就去提了一盏照明用的纸糊灯笼。青黛见状忙问道:“夫人还留了饭菜在厨房里,你们不吃些东西再去?”
钟紫苑想了想,说道:“饭菜倒不必了,屋里有点心没有,给我包些。待会要是饿了,可以垫垫肚子。”
青黛想了想,说道:“今儿在一品斋买的点心还有些。”
“那些东西闲暇时吃着玩还行,不饱肚子呀!”钟紫苑微微皱眉,显然并不太满意。
青黛绞着手里的帕子,有些扭捏的说道:“我先前肚饿,就烤了些年糕和芋头,小姐要是不嫌脏,将就些吃点?”
钟紫苑和豆蔻都把目光投向了屋角的黄铜炭盆上。果然见炭盆上架着一个铜火钳,在火钳上放着两块已经烤的发黄,两边还微微鼓起,散发着阵阵米香的鲤鱼形年糕。
钟紫苑平时吃的年糕大多是切成小片,用油煎得两面金黄,再撒上白糖,或者蘸蜂蜜吃。不过她偶尔也会和青黛还有豆蔻一起把年糕直接放在炭火上烤了,蘸白糖吃。不过不管怎么吃,这年糕都是顶饱肚子的东西。
钟紫苑点点头,满意的说道:“行啊!帮我包上吧!”
青黛立刻拿出油纸包,把那两条已经烤的胖胖的年糕鱼给包上,又拿火钳在炭火灰烬中扒了扒,居然扒出七八颗烤的黑呼呼的小芋头。她也一起用油纸包了,递到豆蔻手里。还细心的嘱咐道:“这年糕要趁热吃才香。”
豆蔻掂了掂手里的油纸包,嘴里啧啧的说道:“你吃了晚膳才多久,就肚饿了要烤这么些年糕和芋头。怪不得年前才做的衣裳,又嚷着穿不下了。”
“你......”青黛脸颊绯红,有些发怒。她微胖的身材,圆圆的如苹果般的脸颊,一直就是心中最大的隐痛。不过她偏偏又管不住自己这张嘴,根本就瘦不下来。所以豆蔻那怎么也吃不胖的细竹竿似得身材,让她最为羡慕。
眼见着俩人又要掐起来,钟紫苑不得不又出来当和事佬。她对着豆蔻呵斥道:“你知道什么,青黛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些,身子骨才扎实。就算现在胖些,等再过几年嫁了人,不管是生孩子还是操持家务都比那些身轻体弱的要强上百倍。”
“小姐。”青黛已经开始磨牙。无形中又插人一刀的钟紫苑和暗中窃笑不已的豆蔻,在青黛悲愤的眼神中抱头鼠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