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钟子骞的脑袋上,光秃秃的一条直线从耳朵横过头顶,看起来相当滑稽。
那是怎样的功力啊,居然只在抬袖间就能剃了人的头发。
充当人肉凳的人抖如风中落叶,真的太可怕了。
历来,坐到那个太监总管位置的都武功高深莫测,练的是别人无法练得了的邪功,不知这九千岁是否也是,不然怎会如此出神入化。
“本督要说的是,钟大人身上有小雪球的皮毛,而且不止一根。”
咻——
一枚薄刃从那精绣的袖袍里飞出,钉在地上那被划成两半的乌纱帽上。
钟子骞摸了摸自己的头,哪受得了如此奇耻大辱,他抽出佩刀,缉异卫自然也是做做样子地抽刀——
突然,门外整齐地涌进一大批厂卫,动作有素地站在顾玦面前,一字排开,形成紧密的人墙,抽刀,对峙。
顾玦抱着小雪球缓缓站起,看向钟子骞,冷笑,“钟大人是想知道何为以卵击石吗?本督的耐心原就所剩无几,从今儿起,本督看你们缉异卫,很碍眼。”
此话,等于宣告,九千岁正式与缉异司势不两立,会发了狠地打击他们。
“那就看谁的眼睛先舒服了。”钟子骞收刀,毫无畏惧地迎战。
顾玦勾唇,“千绝。”
万千绝颔首,又朝外下了个手势。
立即有几个大缸子被拉车拉到缉异司门外,一阵阵浓烈的酒味从门外吹进来。
是酒!
五六个厂卫为一队,将可以装下一个人的大缸搬进来,里边还带着满满的酒水。
一口口大缸搬进来,有人数了数,一共有七个。
七个……
酒……
有份在醉心坊门前‘醉酒闹事’的人默契地面面相觑,刚好七个!
“是谁,最好主动跳进去。”顾玦很好心地提醒。
那七个人齐刷刷地看向他们的大人,他们还记得驸马任指挥使的时候,因为有人误抓了千岁夫人,最后被九千岁以同样的方法掉在牌楼上,回来还被驸马惩处了。
“千岁爷未免欺人太甚了吧。”钟子骞隐忍着一肚子火。
“听说,有人说本督戴绿帽?”阴柔的嗓音徐徐如春风,却叫人毛骨悚
然。
“……”
“你们让本督的后院起火,本督总得礼尚往来一下。”顾玦微微阖起凤眸,笑得很是无害,然,不达眼底的笑才是最叫人胆颤心惊的,“千绝,好好招待他们,既然那么喜欢当长舌妇,就将他们的舌头割下来跟他们一起泡酒吧。”
说完,抱着怀里已经不再发抖的小雪球,转身离开。
“九千岁,你没有权利这么做!缉异卫只听命于太后,你侮辱缉异卫等于是侮辱太后!”钟子骞搬出太后阻止。
然而,顾玦只是轻哂,“太后尚且不管本督的家事了,而你们却管了,不止一次;本督是否也可以认为,你们缉异卫并不把太后放在眼里?”
“你这是强词夺理!”
顾玦回头,笑了,“本督其实还满喜欢跟钟大人在一块说话的,那常常会让本督误以为自己是个完整的男人。”
钟子骞好半响才反应过来,这阉人是在暗喻他比他这个做太监的还娘,比女人还婆妈!
“若钟大人不服,可到太后跟前告本督,本督等着。”顾玦离去前,撂下话。
身后,只听咚咚咚……
“起来!你们这些窝囊废!真是丢尽本官的脸!”
一声声跳入酒缸的声音传来,以及钟子骞气急败坏的骂声。
走出缉异司,顾玦望着已经彻底没入地平线的太阳,凤眸怅然、晦暗。
“督主,要回府吗?”万千绝走到他身后,恭敬地询问。
顾玦看了眼早已等候在那里的轿子,点头,上轿。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醉心坊门前的灯笼高高挂起,也恢复正常开张。
半个时辰前,已有人来通知,说小雪球找到了,安然无恙。
风挽裳顿时全身虚脱,整个人浑浑噩噩,恍恍惚惚地回到后院的房间。
支撑她振作起来的事情有结果了,她再度陷入痛不欲生的境地里。
“夫人,青龙街木匠铺派人来问,您前些日子订的东西都已经做好了,何时派人去取?”素娘站在门外,抬手敲了敲门,轻声询问。
屋里一片黑暗,没有掌灯,不知道的还以为没人在。
等了一会儿,屋里没有任何声音,素娘不由得担心。
这夫人回房已有些时辰了,一直没再传出什么声音,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婢女皎月又被打伤了,受到那样的打击,莫不是……寻了短见?
想着,她顾不了那么多,正要推门进去,忽然,门开。
借着院里的灯,和还未全黑的天色,素娘看到开门出来的女子,脸色白得跟鬼没两样,双眼红肿、无神。
虽然脸色很差,但至少叫人放心了。
“夫人,自古男人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虽说九千岁是个太监,可也是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俊美无双的太监,您还是尽量看开些为好。”素娘只能这般劝她。
谁叫女子生来就是命比纸薄,自古又是以男人为尊。
何况,即便是妾,九千岁也一样地宠她,又何必拘泥于是妻还是妾?
风挽裳幽幽抬头看素娘,苦涩地摇了摇头。
不怪素娘这么劝,因为旁人不懂她的不愿。
若是一开始,她没有明确表明不做妾,倒还好。
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