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城位于永安东北,是丰宁郡的郡都。丰城东面临沧海,西面有乌兰江湍急而过,是个相当富饶的都城。
因为商运繁荣,所以每日在永安与丰城之间的马车络绎不绝。
大褚延续二百六十八年,陆运海运皆很便利,只要在永安北门的驿站付五十个铜板的车马费,就能乘坐大棚马车去丰城与顺定。丰城离永安近一些,只五六个时辰便可到达。
顾振理父母早逝,也无兄弟姐妹,跟两边的亲戚关系十分淡漠。自从顾家定居永安,除每年清明祭祖外,他们鲜少回来。
出了城后,他们先用带着的矮脚马拉着大棺,其他人则陆续上了后面的马车。
李家军护送他们的十人都是一个村出来的,什长叫丁凯,是个未及而立的年轻汉子。
他见顾家人对大棺这样随便,不由有些吃惊,肚子里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直接去问顾广博:“顾先生,你们这是……?”
顾广博见他微微皱着眉头,似对他怠慢父亲十分不满,不由缓了缓脸色,轻声道:“家父去世前留有遗言,道他一旦身死,头七过后便化成骨灰,带回丰城老家安葬便可。”
他说罢,指了指排第二位的那辆马车:“那上面是我的嫡长子,如今刚刚束发,是他在给祖父捧罐。”
大褚幅员辽阔,商运繁荣,经商做官客居异乡的大有人在,因此对身后事便要求不那么严格了。顾振理学富五车,虽说是有名的大学者,可他本人却十分豁达,对这些根本不讲究。
他给顾广博留的遗书,只道:人死百了,不过一捧灰,只愿与妻共穴长眠,其余不求。
顾振理自己都这样要求,顾广博作为儿子,自然也只能听爹的话了。
顾广博这么一说,丁凯脸色才好看了些。
“顾先生,说实话我是个大老粗,我们这些人以前都是靠山吃山,村子里不用说教书先生了,就连里正都识不了几个字。这次听说护送的是位大儒,难免有些上心,刚才态度不好,还请先生切勿见怪。”
顾广博见他言辞恳切,态度也很随和,不由放下心来。
“哪里哪里,家父若知他走后都有百姓替他着想,一定十分感动。”顾广博说罢就退了回去,倒是荣景瑄端着一杯热茶出来,捧着递给丁凯。
他这会儿已经束好头发,也披上了厚实的棉衣,容貌又十分出色,丁凯心知他肯定也是个大学问人,也不由笑着道:“谢谢小先生。”
荣景瑄倒是第一次被人称呼小先生,可转念一想,自己尚且还未弱冠,叫声小先生似也是应当。
“丁将军过奖了,此去丰城最快也要明日落日后才能到达,劳烦几位将士了。”荣景瑄十分客气,随意地与他攀谈起来。
丁凯自己也喜欢同读书人说话,见他态度友善,便勒了勒手中的缰绳,让马儿慢下速度:“小先生太客气了,快别叫我将军了,老丁我不过就是个什长,手底下管着两伍人,好歹混口饭吃。”
他说的倒是实话,什长看起来管了十个人,不大不小也是个军官,可他并无官秩,只是个不入流的小管事。
荣景瑄倒是没有直接叫他老丁,而是客气叫他:“小弟如今还未弱冠,比您年纪小一些,就叫您丁哥可好?”
他话音刚落下,谢明泽便捧着个包袱出来,把它直接递给丁凯,笑道:“你这声丁哥叫得对。丁哥,我家这次出来,实在是有些仓促,没备什么干粮,这些麦饼您先叫兵爷们充充饥,等待会儿遇到客栈,我们再请一顿好的。”
谢明泽跟荣景瑄都是面目极佳的青年人,只不过谢明泽像是温润如玉的大家公子,而荣景瑄更有英朗气质。要说起来的话,谢明泽看着温和,荣景瑄瞧着飒爽。
丁凯一看又是一位小先生,忙摆手道:“怎么好劳烦先生们给我们准备粮食,我们都带了的,不会饿着。”
谢明泽并未听他这话,只是认真把那包袱捧着送到他面前,眯着眼睛笑。
丁凯最不会拒绝这样的年轻书生了,见了急得直挠头,还是他身边的小兵士有些饿了,往他跟前凑了凑,说:“老大,怕啥的,这是先生们的好意。”
“臭小子,”丁凯在他脑袋上狠狠扇了一巴掌,然后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包袱,“那就多谢先生们了。”
荣景瑄见他接了下去,这才微微擦了擦手心的汗:“丁哥也别老先生先生的叫,我姓冯,丁哥叫我冯安便是了。这位姓华,家中排行第二,您叫他华二就行。”
谢明泽一听,便知道荣景瑄这化名怎么来的。
温佳皇后姓冯,安字一听就是随口起的,而他母亲姓华,他在谢家这一代排行第二,所以便称华二。
倒也很合适。
果然那丁凯一定,想都没想就朗声道:“小冯,小华,那老丁便托大,听你们一声丁哥便是了。”
荣景瑄跟谢明泽对视一眼,直接便了悟了对方心思。
这十个人,他们都不打算再放回永安了。
一路跟着他们去了丰城,如果能为他们效力最好,如果不能……那就只好让他们再也说不了话了。
荣景瑄扭过头来,彬彬有礼道:“丁哥,小弟们都未出过永安,听您口音不是永安本地人,是崇宁那边过来的吧?”
丁凯没什么心眼,也觉得应当炫耀一下自己跟兄弟们一路北上的丰功伟绩,听罢便十分详尽地从头说来。
在荣景瑄和谢明泽的配合下,等到了中午打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