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今他自己当了皇帝,那些国库成了他的,虽说里面没有多少库银,他也必然不愿意花在百姓身上。
陈胜之这个人多疑、自私、目光短浅。
荣景瑄在上一世的每一天都在想,让这样一个人赶下皇位,他是不是比他还不如?
没人能给他答案,因为那时虽然陈胜之的顺天军赢了,扳倒大褚自己做了皇帝,可他上台不施仁政,百姓转眼间的功夫就对他失去信心。
这也是为何荣景瑄能迅速调齐军队的原因。
跟陈胜之比起来,他的名声要好得多。
那十几年兢兢业业当太子,不是白当的。
他也多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在丰宁郡和澧安郡遇到这样大灾年的时候,朗宁友突然跑来勇武大营,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见,为何不见呢?”荣景瑄道。
他说完,示意宁远二十掀起帘子,直接走了进去。
谢明泽紧随其后。
大帐里,老侯爷冯柏睿正在同一个青年男子谈天喝茶,那男子穿了一身最普通的长衫,看起来文质彬彬。
荣景瑄和谢明泽这样突然进去,那男子转头一看,惊得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陛……陛下……?”
荣景瑄微微一笑:“郎爱卿,许久不见。”
朗宁友一时之间都有些恍惚了,嘴里念叨着:“难怪……”
难怪进勇武大营这么费劲,门口兵士来回盘问他三四次才放了进来,而到了大帐门口,外面一个冷面青年又对他搜身,等这一切都做完了老侯爷才姗姗来迟。
如果他藏了前朝“帝后”在家,他肯定也小心翼翼,不让任何人进家门。
荣景瑄和谢明泽走到前边,直接坐到了偏坐上。
冯柏睿还未说什么,倒是朗宁友十分慌张地往后退了两步,直说:“请两位陛下上座,上座。”
荣景瑄和谢明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
朗宁友不可能未收到朝廷诏令,既然陈胜之已经即位,大褚也改元为大陈,荣景瑄自然不可能是陛下了。
他作为大陈正二品朝臣,还能对荣景瑄和谢明泽这个态度,至少面子上他摆得正。
荣景瑄也不多推辞,他先站起来坐到原本朗宁友的位置上,谢明泽直接坐到他左手边。
老侯爷依旧没有动。
谢明泽指着老侯爷右手边的位置,笑着说:“郎大人,如今景况特殊,还请坐下谈话。”
朗宁友有点荒。
想他也是将近而立的人了,又是一方大员,见到荣景瑄和谢明泽这两个还没二十的年轻人紧张成这样,也是太不应该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荣景瑄身上的气魄让他心惊,而谢明泽脸上的笑容,让他更是坐立不安。
陈胜之封城一个月,在城内日夜搜捕,后又派密探到处搜寻他们二人下落,竟然至今都未找到他们,实在令人叹服。
关键是,勇武军这个藏身处选的太好了。
丰城如今灾荒,因为今夏的葡萄没打籽,大多都被雨雪冻死了,已经有百姓到处找零工,就怕秋日里没有收成,一家子都要喝西北风。
这还没算上他们默认为不用上缴的农税。
因为以前大褚时,这样的灾年是不用交税的。
到现在北二郡的百姓还不知道,他们艰难想熬过今年灾年,明年好好奋斗的愿景根本实现不了。
因为明年,他们根本交不上税。
交不上,就要罚没田地屋舍,没了田地和家,他们才真正活不下。
朗宁友会来勇武大营,就是为了跟兵士们周旋一二,看看可否把屯田借百姓补种粮食,能攒出多少就攒出多少。
他话刚跟冯柏睿说了一半,就被老侯爷打断了。
老侯爷端着茶,淡淡道:“待会儿有两位大人旧识会来,您还是同他们详谈吧。”
朗宁友原本还有些诧异,但现在见到他们两人,什么都明白了。
勇武军,已经被荣景瑄控制住了。
或者说,勇武军从未被大陈降服,它依旧是荣氏最后的依靠。
片刻功夫,朗宁友的想法就变了。
或许……借田并不是唯一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