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转瞬功夫,树林中便嘶吼拼杀起来。
温热的鲜血飞溅在褐色的树皮上,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荣景瑄一把扔掉长剑,改换镖车上的火铳,谢明泽倒是没换,依旧用长戟。
他们两人是一块习武长大,所以彼此配合分外默契,谢明泽一套长戟舞出,敌人根本无法近身,荣景瑄在他后直接补枪,一下子便占了上风。
他们这边的状况还好,另一边士兵们却有些不支了。
渐渐,便有士兵满身鲜血,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谢明泽和荣景瑄有心过去帮忙,无奈他们这边的敌人依旧不少,简直心急如焚。
见到手下的士兵接二连三战死,荣景瑄目眦欲裂,他大喝一声:“全用火铳,保命为上!”
听他一声号令,会用火铳的士兵纷纷改换火铳,只听“嘭嘭”的击打声音此起彼伏,敌人一下子倒下一大片。
谢明泽终于松了口气,他松了松握着的长戟,只觉得整个手都已经麻木。
他扭头正想跟荣景瑄说些什么,却不料钟琦突然闪身向前,大喊一声:“小心。”
不知从哪里来的弩|箭带着冷光以下子穿透了钟琦单薄的身体,猩红的鲜血喷发出来,溅了谢明泽一头一脸。
谢明泽呆呆看着他胸口尖利的黝黑弩|箭,来不及有更多反应。
钟琦却没有直接倒下,他颤抖着站在原地,眼睛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小心,陛下。”
那是他此生说的最后一句话。
弩|箭巨大的破空声音由远及近,荣景瑄飞扑过来,抱着他就地滚了两圈,直接滚到镖车后方。
在他们旁边,钟琦单薄的身体终于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他侧着头,半睁着涣散的眼,粘稠的血液在黄土地上蔓延,诏告着一个鲜活生命的终结。
谢明泽只觉得心也跟他的一样疼,他跟荣景瑄两个一起躲在镖车后面,看着无数弩|箭带着势不可挡的锋利破空而来。
他紧紧握住长戟,抿着唇一言不发。
荣景瑄正在给火铳装填火药,他没有看向谢明泽,只是冷声道:“振作起来,我们不能让钟琦白死。”
那是他第一次对谢明泽说话这样严厉,谢明泽浑身一震,闭了闭眼,终于清醒过来。
是的,他们不能让跟随他们的人,白死。
敌人这一波弓|弩攻击太密集了,大半部分士兵都中了招,还活着的也跟他们一起躲在镖车后面,却大多都有伤在身。
丁凯的手上腿上都有刀伤,他来不及给自己包扎,迅速清点了一下士兵。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就死了三十多人。
丁凯心里十分沉重,但荣景瑄和谢明泽还活着,这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敌人的弓|弩终于弱了下去,一时间林中只能听到士兵们粗重的呼吸声和飒飒风声。
荣景瑄皱起眉头,压低声音道:“刚才我看了一眼,弓|弩手约莫十余人,待会儿听我号令,用火铳扫射。”
丁凯点头,不用他吩咐便重新上火药。
林中这样安静,实在令人不寒而栗。
在他们身边,同伴和敌人的尸体倒了一地,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味道充斥鼻尖,让人紧张到了极点。突然,咕噜噜的声音由远及近,谢明泽突然反应过来,大喊一声:“不好,是炸炮。”
他话音还未落下,便一把拉住荣景瑄往边上飞快滚去,那炸炮在他们车边停下,长长的信子正吐着火蛇,马上便要爆炸开来。
只是一瞬间,丁凯便做出决定,他飞快捡起那个炸炮,往敌方弓|弩手那边扔了过去。
炸炮在半空中猛然炸裂。
耀眼的火花四下飞溅,带起迷人眼的浓烟。
丁凯却还不停手,他飞快拆开包着炸炮的木箱,就着半空中正燃着的火苗,一个使力便扔了两个炸炮出去。
圆滚滚的炸炮穿过半空中的火花,一下子便点燃了信子。
趁着对方还未反应过来的一刹那,其他士兵也都反应过来,纷纷拿起炸炮点燃引信,在引信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他们才全力投掷出去。
前后不过眨眼功夫,只听那边林中发出巨大的爆炸声,滚滚浓烟飘散起来,几乎遮天蔽日。
荣景瑄和谢明泽已经飞快转身跃起,谢明泽也摸了一把火铳,跟荣景瑄一起往对面扫射。
烟雾太大,他们没办法看到对面情况,只听到那边敌军的呻|吟叫痛声。
那些哀嚎声持续了很久,一刻后才渐渐安静下来。
荣景瑄停止射击,挥手示意士兵们都停下来。
“换上刀剑。”他这样说着,悄无声息从车后窜了出去。
刚才在路边山石后埋伏他们的弓|弩手已经全部死了,炸的乱七八糟的身体随意歪斜在地上,看起来十分可怖。
炸炮的威力很大,对人类而言非常危险。但它火气却很小,在这样的密林中也不会燃起山火。
丁凯挥手让士兵检查一下敌军的伤亡情况,自己则走到荣景瑄身侧:“陛下,接下来还要如何走?”
荣景瑄皱起眉头,他回头想要寻找谢明泽的身影,却一下子看到了躺在血泊中的钟琦。
谢明泽顺着他的目光,也望了过去。
两个人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不约而同走到钟琦身边。
这个相貌平凡的青年人陪伴着他们一起长大,他是长信宫中八面玲珑的总管太监,也是两人最信赖的伙伴,荣景瑄以为他重活一次,这个青年可以陪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