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荣景珩看着满脸坚定的荣景瑄,突然倒吸一口气:“皇兄,您是要!?”
他到底年纪小,这话几乎是喊出来的,荣景瑄还未来得及安慰他,反而是谢明泽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淡定道:“六殿下,陛下做事总有他的道理,无论怎么样,我们只要跟着陛下便是。”
荣景瑄系着腰带的手顿了顿,然后便紧紧攥在一起。
虽然经历过一次,可他现在要带更多人逃出去,说不紧张是骗人的。
现在他手里没有多少可用之人,又害怕叛军的眼线,两位长姐如今怎样尚且不知,他心里忐忑紧张,却不能表露分毫。
就算知道许多常人不知的事情,他也会怀疑自己的选择到底对不对。
他知道自己性格优柔寡断,那一次就是因为自己的迟疑,才让谢明泽舍身替死。索性这一次时间紧迫,他努力不让自己多想,直接分析利弊便命令下去,这样看来,似乎事情倒也顺利。
谢明泽的这句话,又给了他更多的信心与勇气。
荣景瑄快速换好衣裳,他抬头看了看谢明泽沉静的脸庞,扭头就要对弟弟解释一二。
可还未等他话说出口,就听钟琦的声音由远及近:“陛下,刚才守门的说外面有许多脚步声。”
荣景瑄脸色骤变。
怎么比之前那次,早了那么多?
荣景瑄攥紧拳头,果断一手拉着一位,直接往书房那边走去。
钟琦一路小跑跟了上来,低声道:“陛下,是不是……?”
他是跑着进来的,这会儿脸上都是汗,虽然不清楚今天一天皇帝为什么变化如此之大,可能当大总管的都不是话多的人,他只要按照皇帝的命令把事情办好便可。
这会儿听到外面聚了许多人,钟琦这才明白过来,皇帝这是要离宫?
荣景瑄看了钟琦一眼,一边让谢明泽先带着荣景珩去书房找小福子带好东西,一边扭头快速对钟琦道:“钟琦,你跟着朕十几年了吧?”
说罢不等钟琦回答,顺手在多宝格上摸了一个纯金的元宝塞进腰间,又说:“你猜对了,叛军入宫,朕同明泽小六都要离宫,如果你不想离开,待会儿趁乱出去换身衣服,叛军应当不会伤你性命。”
钟琦没有马上回答,他脚步虽然慌乱,可还是跟着荣景瑄一路往前走。
两个人就这样行色匆匆,荣景瑄也没时间纠结他到底如何想上寻觅,想要多带点能傍身的东西出宫。
只可惜许多东西都是御用之物,带出去也是祸害。
不过褚鸣宫本来就是他太子时的东宫,登基为帝后,他也没有马上从这里搬走。
多宝格上倒摆了几件金玉之物,荣景瑄眼疾手快挑个小好带的塞进怀里,竟好似打劫的土匪一般。
钟琦都顾不上自己思索了,见荣景瑄这样行事简直目瞪口呆。
一直到书房门口,荣景瑄还未等到钟琦回答,只得停下脚步问他:“朕信你为人,才让你跟到这里,如你不想跟着朕离开,这书房的门便不要进了。”
钟琦见他如此淡然,也不由跟着冷静下来,他深吸口气,突然下定了决心:“陛下,臣自当跟随陛下。”
荣景瑄定定看着他,直接挥手推开书房的门。
从小到大,他几乎每天耗费大半光阴在这里读书学习,书房里的书他看过半数,算是相当勤勉了。
如今再看这间熟悉的书房,他竟觉得恍如隔世。
如果不是经历一遭,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这座太子寝宫的书房还有能逃离长信宫的密道。
然而此时却不容他多做感慨,宫外的声音越来越大,透过正殿两层回廊,他都能清晰听到那些人叫喊的声音。
荣景瑄脚下不停,他领着钟琦一路往走去,以前那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存的大多都是古籍。
然而此刻,一个个箱子都被搬开,露出下面脏得看不出颜色的毛毯。
谢明泽、荣景珩、小福子与李德生都已等候在这里,除了李德生,每个人身上都背着包袱,显然已经准备好了。
李德生见荣景瑄过来,冲他露出一个缺牙的笑容:“陛下,此去一别,他日不知何时再会。老臣盼陛下平安康健,再立大褚繁荣。”
荣景瑄知道他要留下善后,不会跟着一起离开,可见他满头白发,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李爱卿……你多保重。”
李德生帮他把包袱系在身上,见钟琦也跟着一起过来,便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一个破破烂烂的包袱塞给了他,然后便弯腰在地毯上摸索几下,直接掀了起来。
地毯下面,有一扇方方正正的木门。上面的铁环已经生了锈,似乎从未打开过。
李德生拽开地道的门,把手中的火把递给钟琦:“陛下,一路平安。”
荣景瑄郑重冲他抱拳致谢,然后把手中的佩剑递给谢明泽:“阿泽,你走前面。”
等到所有人都下了地道,荣景瑄才低声对李德生道:“李爱卿,你且在宫中颐养几年,朕早晚会回来。”
他说完,纵身跳下密道,那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半点迟疑。
李德生笑眯眯盖好密道,把箱子又重新摆回原样,这一切做完,他便快步的夹层中,躲了起来。
他在这宫里生活了将近二十年,没人比他再熟悉。
陛下,老臣便在这里等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