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很顺利就找到了坛子?”我追问。
沙老拳头使劲点头:“对对,那地方明明从前就挖过的,当时土里什么都没有,连块碎瓦片都没有,更不要说这么大的一个坛子了。可是,就在前几天,我挖下去半米深,就看到了新土——的的确确是新土,就像十几年前我们埋坛子的时候挖出来又填上的新土。我什么都解释不了,只能是……只能是等你回来再商量。”
我低头思索了几分钟,想得太阳穴都隐隐作痛了,心里仍然没有答案。
“沙爷,你回去吧。”我指指大门口。
十根金条够他们锦衣玉食度完余生了,看在当年沙老拳头接受爷爷的托付份上,这金条权当就是他当年挖坑埋坛子的酬劳吧。
沙老拳头点头答应,但却没有起身离去的意思。
我低声问:“还有什么事?”
沙老拳头还没开口,先露出一脸苦相:“石头,的确还有个事,你得帮帮我们。”
我一怔:“什么事?”
沙老拳头把坛子拖过来,向左侧小心地放倒,把坛底亮给我看。
坛子底上不是空白无物的,而是有着一个笔画简单、刻痕极深的图案。
那图案是一只大睁着的眼睛,有上下眼睑、眼珠、瞳仁、睫毛等等,跟普通人眼一模一样。
眼睛下面刻着一行小字,写的是:“违誓者横死三日三夜之内。”
按照沙老拳头讲的那个故事的内容来看,画和字都是爷爷留下的。他把坛子托付给沙老拳头,心里并不是完全相信的,但又无人可用,所以才做了“埋物之术”的决定。
“我不想死,可我干下的事,已经违背誓言,真的该死了。”沙老拳头忧心忡忡地说。
“沙爷,你既舍不得金子又不想承担任何不良后果,对吧?”刹那间,我对眼前这曾经混迹过江湖的老头子有种无奈的感觉。
我不该鄙夷他,因为看到金条恨不得占为己有的不仅仅是他,而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人类的劣根性之中,贪婪是必不可少的。
同时,坛底刻着的诅咒又明确地告诉他,私吞金子一定会带来灾祸。于是,他想出了领我去看金条的苦肉计,上演了沙奶奶拼命保护金条的那一幕。
为了十根金条,他已经竭尽所能,把一生积攒的智慧全都拿出来,压箱底的演技都用上了。
“石头,我也是没办法,请你原谅沙爷爷吧!老夏哥在天之灵要是没走远的话,看在多年好兄弟的份上,我也求他原谅我一回。下辈子,当牛做马,我也绝对忘不了回报他。”沙老拳头抬头望着老宅顶上的夜空,双手抱拳,连摇了三次。
我叹了口气,试着揣摩当日爷爷托付坛子时的用意。
如果坛子是埋在我家这个院里,目标就过于明显,即使使用“埋物之术”,也会有奇术高手寻踪而来,使用各种暴力手法破解,不达成目的,绝不会善罢甘休。那样一来,就算坛子能保住,我家的生活也会被搅得一塌糊涂。
爷爷把坛子托付给沙老拳头,其实是一种“四两拨千斤”的太极手法。敌人势大,如同金刚猛扑一般,而爷爷只是把坛子横向转移到左近的院子里,立刻就让敌人失去了目标,来再多次数,也都无功而返。所以,能保住坛子,沙老拳头是有功的。
再者,济南人对于失物、遗物还有“见面分一半”的老说法,对于意外之财,见者有份,只要在场的,都有分享一点的权利。给沙老拳头十根金条作为酬礼,倒也说得过去。
“沙爷,我刚刚说了,这事到此为止。”我再次下了结语,把一切恩怨得失从此刻一刀斩断。
“那就好,那就太好了!”沙老拳头脸上立刻有了笑容,大概他就等我这句话了。
金条很方便变现,趵突泉北路那边的太阳金店里,敞开门收购,条款公道,价格合理。
只要沙家老两口愿意把金条变现,很快就能在济南城的其它地方买房置地,过上好日子。
“沙爷,就到这里吧。”我下了逐客令。
“神州九刀”的刀谱由虚无的幻象变成了真实存在的书册,这给了我极大的鼓舞。只要按照刀谱苦练,我就能成为真正的刀术高手,补足自己闯荡江湖的短板。
时间宝贵,我不想再因坛子的事多做纠缠。
“好啊好啊,那我回去,你早歇着。”沙老拳头放开坛子站起来。
他放开坛子的时候,我自然去伸手按住,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指自然地伸进了坛口的内侧。
这种泥土烧制的坛子的内壁并不光滑,指肚触感极为粗糙。
奇怪的是,我立刻发现自己摸到了一些笔画清晰的文字刻痕。也就是说,这个坛子除了底部的图画和咒语,里面还有玄机。
我没有出声,看沙老拳头的样子,他所知的都已经坦白,不再有任何隐瞒。
“走了,走了,老夏哥,走了!”沙老拳头走到院子中间,先向北后向南、接着是向着东西两面各鞠了一躬。如果他有良心的话,就知道自己做事不地道,拿了不该要的不义之财。鞠这四个躬,就等于是向爷爷的在天之灵道歉。
他走出去,然后帮我关门。
我侧耳听着,他踢踢踏踏地在胡同里走着,后来就没了动静。
就着北屋**出来的灯光,我转动坛子,看着坛口内壁。
果然,那上面刻着花生米大的一圈小字,写的是:“坛子还归夏氏子孙当夜,有夜枭来袭,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