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摇曳的光影,他淡然傲岸地继续说下去:“你,对于我来说,只是饵。江上鱼龙出没,没有饵,怎么守株待兔杀之?我没有出手救你,只是让我的饵活得更久一点,钓更大的鱼龙上来。所以,无需谢我。救不救,是我命运的涡纹在行进,活不活,那是你的命相在主宰——算了,这些高深至极的真理,你是不会懂也无需懂的。”
我努力挺直了脊梁,不再开口,免得再受对方嘲弄。
“你的手相——”他说。
我下意识地攥紧拳头,免得让他看到自己的掌心。
他嗤地一笑:“攥紧,攥紧,那手相是必须眼睛看到才能明白的吗?真是……无知之至,无知之至……你的手相平凡得不能再平凡,全世界七十亿人口、大中国十六亿人口中至少有九成以上是这种手相,毫无意义,庸庸碌碌,就像北冰洋里的一块碎冰,随波逐流一生,最后不知所终,对这个世界绝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对了,我说过,你只是一块饵罢了,无论你是蚯蚓还是面团、是苍蝇还是飞虫,都只为了猎物咬钩那一瞬间存在。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意义吗?风景如画的大济南城,风光一时的夏家,竟然最后只剩下你……哈哈哈哈,时过境迁,南橘北枳,繁花茂树之上,最后只结了一颗瘪果,真是好玩,好笑……”
我无言以对,在官大娘、殷九爷那些人面前,我尚且说不上话,被人瞧不起,更不要说面对这精通“鬼笔批命术”、令殷九爷谈之色变的中年人了。
“我懂了,谢谢您的指教。”我把自己胸中所有怒气、怨气都用力压下来,用最平静的语气向对方致谢,同时深鞠一躬。
既然技不如人,就没有必要硬撑着斗气。
《论语》中有“敏而好学、不耻下问”的名句,那才是我应该遵循的做事方式。
“我又怎么会指教你?哈哈,真是奇怪之至!”他对我的态度转变有些意外,又打量了我几眼,陡地熄灭了指尖上的火光,低声告警,“有大敌来了,别出声。”
我还来不及反应,他已经探过手来,一下子捂住了我的嘴。
他的掌心里泛着一股森森凉意,让我一下子仿佛置身于大功率空调之下,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我们跟织魂小姐有约定,她答应我们的事,还算不算数?”
我听到了殷九爷的声音,就响在身前十步之外。原来,刚才那深不见底的下坠只是心灵与思想的突变,我的身体却仍然在老宅之中,并未远离。
“我们只要那东西。”有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来,像是官大娘在说话,但又不完全是。
“我们不要那东西,只要钱。”殷九爷**裸地表达自己的本意。
“我们只要那东西。”那女人冷冰冰地重复。
“请让织魂小姐现身,我们跟她谈。”殷九爷只能继续解释。
“我们只要那东西。”那女人机械而简单地重复着同一句话,如同一架电子复读机的声音。
“操,我们也不知道那东西在哪里!”跟随殷九爷来的人忍不住爆粗口,“你给我们听着,我们就是为钱来的,小汤死了,少分一份,但总数一点都不能少!”
话音刚落,殷九爷便惊呼起来:“手下留情——”
黑暗之外,有人重重倒地、喉间血箭飙飞、手脚抽搐、嘶哑**……种种杂乱声音不绝于耳,应该是那女侏儒眨眼间杀了多嘴的那人。
“我们只要那东西,现在,马上去找,把这里的地全都翻起来,找。”那女人说。
老宅不大,如果有足够的人手,一夜之间掘地三尺不是问题。
“我要跟织魂小姐通电话。”殷九爷不肯屈服,强硬地争辩。
“通。”那女人答应了。
只隔了几秒钟,就在我们的右侧黑暗之中,有电话铃声蓦地响起。那铃声是一支很老的日本民歌《拉网小调》,虽然是简化过的电子音乐,但却带着浓浓的日式和风。
中国人极少使用日本歌曲做为铃声,尤其济南是个“抗日”风气极浓的特殊城市,就更少听到这首《拉网小调》了。
“殷九爷给那位日本织魂小姐打电话,这边电话响,难道那位织魂小姐就在黑暗之中?坏了,中年人说的‘大敌’就是她——”
我从电话铃响到想通这件事,只用了三秒钟,耳边突然听到那中年人的声音:“向左跑,十二步。”
接着,他双手一推,几乎将我抛离地面,只能身不由己地向着左侧飞奔出去。
说来奇怪,到了第十二步上,他加在我身上的那种大力便消失殆尽,我立刻牢牢地站定。
自从露面,中年人就在嘲弄我,但如果面对日本“大敌”,我们这****人自然应该同仇敌忾,结成统一战线。所以,我愿意按照他的吩咐去做,只为共同消灭入侵的日本鬼子。
那铃声持续响着,每个音符都带着极强的穿透力,清晰地送入我的耳朵里。
在我所知的历史上,日寇与国人是“世仇”,从明朝的倭寇到甲午海战,再到八国联军入侵、东北三省沦陷、七七卢沟桥事变,每一个著名的历史事件中,都有无数国人死于日寇的武士刀下。所以,现在即使国人使用着来自日本的家电、汽车,享用着高科技带来的便利,但是对于日寇的态度却是丝毫没变的——“非我族类,其心必殊,狼子野心,不得不防!”
历史惊人地相似,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