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关心她的猫,只是努力地将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收入耳朵里,然后细细分析,看她说的这些内容与花千岁有没有联系。
花千岁曾经在我和冰儿面前展示过神偷、易容之术,相当高明,几至天衣无缝之境界。
夕夕也展示过“一人分饰两角”的乔装易容术,但是因为那暗门没有关闭而露出了破绽,被我识破。
“如果……如果……”我心中跳出一个答案,但这答案的跳跃性太大,只是出于第六感的驱动,没有任何根据。
那答案就是——“花千岁、夕夕同为一人,种种不同面貌,都是易容术所致。”
“易容术”这种奇术被古代智者创造出来之后,经历了五千年的进化与变迁,深度、广度无可限量。
最高明的“易容术”是什么?就是一个人完全扮成另一个人,外人全都无法识破,并非以假乱真,而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毫无区别,毫无瑕疵。
世所共知,当今国际上很多大人物都有自己的“替身”,至少一个“备胎”,多的则有十几个、几十个。尤其是在整容术异常发达的今天,通过外科手术将“替身”的外貌无限接近于“真身”,已经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有太多例子说明,“易容术”借助于“整容术”,正在改变人类进程,将正常世界变得群魔乱舞,真假莫辩。
“嘿,夏先生,你的眼神好可怕!”夕夕笑着,避开我的审视。
我后退一步,心里思忖,要不要拆穿她。
“你想说什么?”她问。
我反复考量:“拆穿她有意义吗?不拆穿她,是不是对以后的事态发展更有利?她反复以不同形象出现,意欲何为?她真的关注‘梅花公馆手记’吗?或者……或者另有它图?她对我是无害的吗?她对丐帮是无害的吗?她的出现,已经让丐帮有所警觉,这警觉不是空穴来风对吧?她的内心一定不像表面看来那么单纯,她找各种理由接近我,为了什么?”
“魇婴之术”——我的思路因为这个名字而突然间豁然开朗。
这才是一切的关键,包括闻长老、冰儿在内,都对“魇婴之术”趋之若鹜。越青帮与“魇婴之术”有不可分割的关联,那么夕夕在这个时刻出现在济南,应该跟闻长老、冰儿所追求的方向完全一致。
“极好,极好。”我向夕夕点头。
夕阳跌落远山之下,西面的建筑物顶上都被晚霞余晖镶了一道金边。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我就知道,自己选了一个错误的时间段跟夏先生谈心,所以才会被你看透了底牌。啊,真是太丢人了——”夕夕双手捂住了脸。
她的名字里有个“夕”字,如果起名者有心,所用的这个字必定极有深意,应该是用“名中字”来补足“一命二运”里的弱项。
那么很明显,“夕”是指“夕阳西下、黄昏来临”的时段,也就是她一天中运势、神气降到最低的“坎”上。
所以,她太大意,低估了我的第六感计算能力,才会捂脸羞惭。
关于“起名用字”是“山、医、命、相、卜”里的另一支大学问,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讲述清楚的。我对那种学问门类的见识,真的不值一提,不敢在任何人面前卖弄。
“我是花千岁。”十几秒钟后,夕夕放下双手,低声承认,“我就是江湖上的越青帮千变万化女夕夕。”
“真正的花千岁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是你现在的样子?还是我们在咖啡堡里见面时的样子?或者干脆就是那个老者的形象,虽然表面看没有‘千岁’,但六七十岁总是有的。”我不禁苦笑。
“花千岁永远没有真相。”夕夕幽幽地说,“人都是会变的,百年寿命之内都会有婴儿、幼儿、儿童、少年、青年、中年、老年的持续变化,那么一个千岁之人,会变多少次?几十次、几百次还是更多?”
我猛地打了个寒颤,天气不冷,但我的心却极冷。
“你怕了吗?”夕夕问。
我苦笑着摇头,仰面看着她那张年轻的脸。
“越青帮千变万化女”是江湖上叫得非常响的一个名号,“千变万化”一词足以说明,拥有那名号的人一定是易容术的顶尖高手,能够以各种面目示人,却把自己的本来面目掩盖在一切伪装之下。
“刚刚你还说,想知道我的本来模样。现在呢?还想知道吗?”她又问。
我轻轻点头:“仍然想。”
江湖上的故事永远比戏剧电影更精彩,也更多变。我既然是发誓要投身于江湖,还有什么能让我害怕以至于不敢探求真相呢?
夕夕再次将双手捂在脸上,低声笑着:“易容术的真谛相当于您们中国四川戏剧中的‘变脸术’,双手一遮一放,模样就会改变一次。两者属于同一流派,但后者的技术含量却远远低于前者。我越青帮虽然偏居南越,帮中弟子见识肤浅,但对于某些奇术的研究,却是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懒惰。所以,几百年下来,已经累积了很多秘而不宣的奇术精髓,这‘易容术’就是其中之一。”
我用心听着,双眼一眨不眨,盯在夕夕手背上。
中原奇术在两汉时期流传至西域,又盛唐时期流传至四夷,再加上玄奘取经与鉴真东渡两大佛教盛举的推动,遂在天竺、扶桑两地扎根,西、东两个奇术支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