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分之一速度慢放时,画面清晰了不少,杀人者的服饰、武器、动作都能看得清。于是,我注意到了一个穿着黄金靴子的黑衣人。
他脚下的确是穿着“黄金”靴子,高于脚踝的靴筒上嵌着各种黄金饰物,在火把照耀下闪闪发光。靴子尖上则覆盖着大块金片,一边走一边踢开沙子,金光与沙影交错,竟然创造出了惊人的动感与美感。
“三十二分之一速度慢放,我要看那个金靴人。”我再次吩咐。
张全中服从我的命令,视频再度变慢,如同动画片一样一格一格播放。
我始终没有看到那黑衣人的正脸,总共看到他十五次背影、三次左侧侧影、一次右侧侧影。能够肯定的是,他不是这群人的领袖,但却被所有人簇拥保护着,与刺客越官中间始终隔着一道人墙。
打个比方,我感觉他像是监督官或者钦差大臣、上级使者一样,地位相当尊贵,以至于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们全都向他卑躬屈膝,谄媚不已。
“为什么注意他?有何发现?”张全中问。
看得出,越官的死给他不小的打击,甚至已经让他乱了方寸。
他的右手按在笔记本电脑键盘上,左手拇指、食指不停地捻来捻去,仿佛一个焦虑不安的人正在原地踱步一般。
从认识他以来,这是我第一次见他有焦虑的表现。
我摇摇头:“暂时没有,但那个人给我非常特殊的感觉,我会再把视频多看几遍,一定将这种异常感觉挖掘至最深的根源。”
张全中有些失望,“哦”了一声,慢慢后退。
静官小舞突然站起来,快步冲进洗手间,反手大力关门。
张全中转身,凝视着洗手间的门,久久地沉吟不语。
我很明显地感觉到,他们两人正处于深度恐惧之中。
“这个……我一直没有知会你,其实十几年来,不断有人通过各种途径行刺鲛人之主,但都无一成功。通常,招募刺客的消息会发布在‘暗网’上,赏金、预付款都是通过‘暗网’的地下渠道支付。这个交易过程都是由‘暗网’的大佬们背书,所以双方都很守信用。可惜的是,大部分刺客只拿走了三成预付款,剩余七成再没有机会回来拿。越官之前,已经足足有四年没有刺客揭榜了,大家都知道,动了这样的念头之后,带来的只有身败名裂、身首异处……”
这种迟来的解释并不能令人满意,而“暗网”的存在,等于是黑白两道之外的“第三道”,既隐秘存在,又时刻发出自己独特的声音,缔造着一种崭新的另类秩序。
“越官也只拿走了预付款?”我问,“据江湖传闻,他杀人从不要钱,只要一个虚名,不是吗?”
张全中苦笑着点头:“对,他的确一分钱都不要,只是要‘暗网’大佬们背书,一旦刺杀成功,他就必须在刺客排行榜上向前提六个名次,力压榜首‘冥王’,成为新一代的‘刺客之王’。他活着,只贪图虚名,从不考虑金钱,是全球刺客史上的绝对另类。”
贪名者死,这又是现实带给我的一个血淋淋教训。
我意识到,只有“不贪”,才能达到“无欲则刚、有容乃大、不偏不倚、宁静守中”的境界。
《道德经》上说,不争,天下莫能与之争。
唯有不贪、不争、不为功名利禄色变,才能悠悠然长生,飘飘然独立。
“我能做到那样吗?”我扪心自问。
答案令人不安,因为我心里充满了牵挂,牵挂即没有实现的yù_wàng。
比如,我一定要找到镜室,将唐晚救出来;我要刺杀鲛人之主,解决静官小舞面临的最大难题;我要救醒连城璧,让她摆脱那透明的箱子……
牵挂如同绳索,每一条都在我身上牢牢地打下一个绳结,让我无法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