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结束吧?”三树转向我。
我刚要回答,蓦地发现他的双眼眼角被两道血丝覆盖着,半边眼球都变成了血红色。
“血贯瞳仁”是凶兆,尤其是发生在某个复杂的奇术布局之中。
“大师,你没事吧?”我向三树的眼睛指了指。
三树摇头:“没事啊?我很好,没事。”
我沉吟了一下,低声吩咐王永帮:“王先生,让你的人把孩子抱回来我再看看。放心,只是看看,没有其它问题。”
王永帮没有犹豫,立刻向着那粗健的女子招手:“把孩子抱过来。”
这种情况下,他的老婆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挣脱了两名健妇的手,拦住了那抱孩子的女人。
“孩子哪儿也不能去,抱回家去,抱回家去!”王太太厉声叫着。
“只是抱过来给夏先生看看,不会有事。你们女人啊,鼠目寸光,就抱过来看一下,快抱过来!”王永帮怒冲冲地大喝。
王太太拼命摇头,已经被汗水濡湿的头发贴在面颊上:“不行,孩子不能给他们,这是我儿子,不能给他们!”
王永帮大怒:“他们不是坏人,是来帮咱们的。好了,别废话,把孩子抱过来——”
他一边说一边出了亭子,大步走向王太太那边。
“我们过去看,别再节外生枝了。”三树说。
我故意稍作迟疑,落在他后面,缓步走出亭子。
三树的出现是个意外,在一种相对稳定的风水格局中,意外挑起变局,变局之后的结果往往走向恶化。所以,风水师无论是看阳宅还是阴宅,首先要求一个“稳”字。
他出现,王氏一族的“稳”字已经被打破,无法维持下去。
王永帮绕过王太太,从那女子怀中抢过了襁褓。
“永帮,不要……不要把孩子给他们,不要给他们……”王太太哭号着,徒劳地伸手,抓住王永帮的衣襟。
王永帮使劲一挣,王太太扑通一声倒地。
三树越走越急,脚下生风一样,半分钟内就跟王永帮会合,将襁褓抱在怀中。
我冷静地跟过去,站在三树的侧后方。
“孩子很可爱,不是吗?事情也都解决了,对不对?”三树低头看着婴儿的脸。
此刻,他的眼睛更红了,眼珠已经被细密的红血丝完全包裹住,看不到一点原先的黑白颜色。
王永帮跟他隔得那么近,却根本没有注意到这种奇怪的变化,只是呵呵笑着,陪在一边。
“把孩子还给他们吧。”我说。
“你不是要看吗?”三树问。
我冷静地回答:“好,现在我已经看过了,把孩子给他们,这里的事结束了。”
蓦地,三树双臂一抬,将襁褓高举在半空,吓得四面的王家人一起惊呼。
“还给他们?还给他们?这到底是谁的躯壳?我还给他们,谁还给我们?”三树狂吼起来。
我全神贯注地盯着三树的肩头,如果他要将孩子摔出去,必定先要肩头耸动发力。
这男婴是王氏一族唯一的希望,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那是我的孩子,还我的孩子——”王夫人叫了两声,身子一软,昏厥过去。
“躯壳?躯壳?”三树慢慢转身,死死地盯着我。
他的眼珠已经被鲜血淹没,变成两个骇人的血球。
“放下他。”我只说了三个字。
“我的躯壳在哪里?在哪里?”三树厉声问。
我无法回答,因为这又是一次意外。
竹林里风声又起,但那启迪我的声音并未再现。
王家的人都愣怔地站着,不知该干什么。
就在此刻,迟迟未到的张全中出现了。
“人需要躯壳盛放灵魂,你要躯壳何用?”张全中一边大踏步走过来,一边漫声问。
“我为什么不需要躯壳?”三树扭头看着张全中。
“你知道原因,何必问我?”张全中反问。
我判断,三树体内藏着另一个灵魂,此刻就是那个灵魂在发声。
“我不知道!”三树左手抓着婴儿,右手在空中一挥,“在这里的,都得死,都得死!嘿嘿嘿嘿,都得死,每一根竹子下面,都得埋一个死人,那才满了三百六十一的圆满之数……嘿嘿嘿嘿,呵呵呵呵……”
风声渐大,把三树的狂笑声搅碎。
我环顾四周,发现竹林布局虽乱,却大致符合“横成排、竖成行”的种植原则,形如围棋棋盘上的格子。
三树提到“三百六十一”的数字,那正是棋盘横十九、竖十九条线交错产生的交叉点总数。
王氏一族的人加起来共三十一名,远远不足“三百六十一”之数。这竹林种植了很久,有可能某些竹子下面已经埋着死者,只差这三十一人了。
“这些人不能死。”张全中摇头,“今天,这些人我保定了。”
“你一条命只能替换掉一条命,说吧,替换谁?”三树恶狠狠地说。
我抢先插话,指着三树手中的男婴:“我来换,我这条命换他。”
婴儿脆弱,经不起折腾。再这样耽搁下去,等不到三树索命,婴儿就先没命了。
“你换他?好好,给你!”三树左臂一挥,将婴儿向我大力掼过来。
我右手接婴儿,左手勾住旁边的竹子。襁褓入手,我随即绕着那竹子连转了三圈,将三树的一掼之力轻飘飘地化解,以免伤到婴儿的内脏。
原先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