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可以向前走吗?”我向那怪物后面的空间指了指。
“当然可以,电脑模拟的过程是我亲自操作的,不但把当时的情形按照一比一的绝对精确尺寸复原出来,更加上了自己的完美推论,构成了一个可以自圆其说的理论体系。”艾伯伦回答。
科学家都是性情固执且完全自我的,换句话说,其实就是喜欢钻在以自我为中心的牛角尖里。艾伯伦的研究已经误入歧途,偏偏他还不自知、不自觉,依旧自负,盲目自信。
“自圆其说?”我微笑着重复。
如果一个人对某种奇怪现象能够自圆其说的话,那就证明,他错得一去千里。
所谓的“自圆其说、全知、上帝视角”只存在于文学家、小说家编造的故事中,也就是说,只有上帝才能洞察一切后给出完美、详细、准确、清晰的事件总结。
身为凡人,艾伯伦太高估了自己的能力。甚至说,他的所谓“自圆其说”的理论是建立在错误的情报源基础上,如高塔堆垒于沙滩,经不起海浪一扫。
“艾伯伦,不要再说了。”大胡子终于按捺不住,强抑着不满,压低声音说。
“谁也不能做出合理解释,只有我能大概说出这种现象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棵树是中国的菩提树,菩提树是一切佛教理论体系中最常提到的植物,智者在其它地方都无法想通的问题,一旦卧在树下,就会引发无数灵感,瞬间找到答案。我说过几百遍了,我脑子里所有的奇思妙想就是在那棵大树下得到的。我相信,假如把那棵树移植到总部去,一定能够提升51地区的工作效率,解决三十年来那些堆积如山的无头难题……”
我的思绪飞速跳跃着,陡然间大喝一声:“不要说了,你提到的菩提树在哪里?在哪里?快带我去看!”
第六感告诉我,三树、王青花消失在地脉之中那件事不是他们的大结局,而是另一种机缘的开始。两个人的爱慕姻缘起于菩提树,终于菩提树,但这样离奇而玄妙的事并非为了一男一女的私情而生,必定伴随着另外的一种深层次智慧启迪。否则,王老先生费了那么大力气建造竹林、研究地脉,岂不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就在那后面,你要去,自己去,不要剽窃我的劳动成果。”艾伯伦负气,向前一指,并不挪步引路。
我不计较他的态度,继续向前。
按照普通人的常识,在一个虚拟影像中穿行,其实可以笔直前行,不必遵循眼中看到的弯路,走到目的地之后,刚刚被破坏掉的影子就会重建,不影响观看。事实是这样吗?我持否定态度。所以,我完全按照路线前进,不敢越雷池一步,完全模拟当时艾伯伦的探索路径。唯有如此,才能产生真正的感触,慢慢接近真相。
拐弯七次,我已经濒临大鹰坪外侧的绝壁。
虽然我只站在虚拟影像之内,悬崖绝壁、万丈深渊给我感觉却非常真实。并且,艾伯伦也用某种吹风装置营造出了大鹰坪顶上山风猎猎的效果,使我心中充满了“高处不胜寒”的巨大危机感。
我终于看到了那棵菩提树,也就是三树曾经卧过的那棵,而满树上青色的花朵就是王永帮的太太王青花。
世间极少青色的花,是以古董之中的“元青花”才会成为珍品,因其独特稀少之故。至于真实植物中的青色花朵,则中国大陆万里无一。
那些花朵极大,如重蕊大牡丹花,唯有颜色是一种玄秘之极的湛清色,自里向外散发着炫目的青色光芒。
青花足有千朵,而那树的枝叶则向下扑散,像一把巨大的伞盖,其覆盖范围约等于半个大鹰坪。只不过,它的树干位置处于大鹰坪外围的低处,与最顶部的平顶有着接近三米的差距,人在坪上,只能看到树冠,却看不到树干。
我向前走了几步,才能看清整棵菩提树。
树干足有三人合抱那么粗,树皮瘢痕累累,可知它已经饱经风霜。
这棵树处于低位,大鹰坪上的冰雪融化时,冰水果然是由高处向低处流淌的,恰好冲刷树根。大树根部向着大鹰坪的这一侧已经出现了根须裸露、树皮皲裂的严重问题,如果不能做好防护,长此以往,大树将难以在坪顶立足,最终连根拔起,坠入深渊。
我还注意到,树前的两米位置,有着一个奇特的凹坑,如同一个男人侧卧后留下的痕迹。不过那位置并非虚浮的泥土,而是青灰色的石板。如果不是一个人常年累月侧卧于此,断断留不下这样的痕迹。
三树说过,他为了维护这棵菩提树,每到冰水融化时,都会侧卧于此,阻挡水流对树根的冲刷。
普通人看来,以三树的年龄计算,他对菩提树的维护最多不超过三十年,而那棵树的树龄则至少三百年以上。三十年比之于三百年,是在是微不足道。不过,当我们的思想跳出“人生百年”的框架桎梏之后,就会豁然明白,三树今生活到此刻是中年人,对维护菩提树这件事念念不忘,持之以恒,这并不是他今生才想做的,而是因为今生之前,他的前世、前前世亦是怀着同样的想法、抱着同样的记忆降生,每一世都转生于甘丹寺,每一世对于菩提树的爱护都只增不减。
他对树的爱最终化为巨大念力,而王青花得到的那幅画,也是某个大画师偶然遇见三树,感于其痴心深情,才画出了那幅最终悬挂于王青花闺房之内的菩提卧佛图。
这种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