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似乎并没有发觉他们,仍一步步向这边靠近。她望着平静的湖面,头顶驳杂的枝条将夕阳投下来的影子洒在他的身上,如同一根根缠绕的树藤,将她的表情衬得十分忧郁。她身上依然没有半点妖气,臂弯里挂着一个花篮,眼尖的韩琅看见里头都是院里种植的茉莉、桂花一类植物,杜氏走走停停,偶尔弯腰再摘一朵,放进花篮里。
一阵凉风迎面拂来,将杜氏身上的花香吹至两人身旁。杜氏越走越近了,韩琅攥着符篆的手渗出了细汗,贺一九紧紧贴着他,好似一有危险,就会抢先一步冲出。这时杜氏已站在亭前的小道上,突然顿住了脚步,冲着两人的方向道:“二位大人,有何贵干?”
就是此刻!
韩琅刷刷刷扔出去三枚符篆,半空中飘起黑雾,全扎在杜氏身上。杜氏发出一声惊叫,贺一九立刻飞身而出,手里拿着沈明归送的法器,镜面直接对着杜氏。杜氏愈发痛苦,先前的温婉和恬静完全消失不见,她身上泛起一层光,花香更是如同浪潮一般暴涨开来,接着光芒暗淡,一朵一朵的花蕾散落满地,杜氏被符篆所缚,跪在他们跟前。
韩琅喃喃道:“原来是杜鹃花化作的妖物……”
“你们……你们何必如此,”杜氏还想挣扎起身,被贺一九按住,“我不过是一介三百年修为的小妖,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我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你们何必……”
说着,她低头一看束缚她的符篆,一张清秀的脸露出愤怒的神色:“这法术……你们是荒山流的人?”
韩琅不知该如何作答,贺一九也不吭声,她便以为是默认了。荒山流在民间声望不差,但到了妖怪之间,就成了一群邪修的疯子,众妖恨之入骨。
“也罢,既然是栽在你们手里,我也认了。”
韩琅才叹了一口气:“我们和荒山流的人不一样,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之前你始终躲着我们,我们才出此下策。”
话音刚落,他解开了杜氏身上的束缚。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他觉得杜氏看上去虽然柔弱,但性格里有刚烈和倔强的成分,应当不会逃走。果然杜氏只是收敛了妖力,挺起脊背站起来,傲然地与他们对视:“你们问吧,只要不把我的事情说出去。”
贺一九哼笑一声:“还顾得上和我们谈条件?就算是妖怪,你也太天真了点。”
“行了,”韩琅扯了扯贺一九的袖子,让他别吓着人家,接着转朝杜氏道,“如果夫人的解释合理,我们自当保密。”
杜氏点点头,跟着他们走到八角亭里,把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我刚修出人形,力量很弱,经常被人欺负。我所生活的那座山,有个占山为王的大妖怪,天天把我当奴隶一样呼来喝去,还经常威胁我说要把我的内丹挖出来吃掉。我很害怕,想逃跑,被他抓回去毒打了一顿。”
“当时我遍体鳞伤倒在山下,刚好他外出巡查,救了我。”
说着,杜氏微微叹了口气,眼底却难言温情:“他对我很好,知道我并非人类也没有害怕。我与他互生爱慕,可他当时已是五品要员,家里已有妻室。当时他想娶我,但我害怕他是一时心血来潮,没有答应。”
“可往后这么多年,他每年都来见我。他把我的原身移栽在京城一座不引人注意的别院里,他一有空就来陪我。嫁娶一事,他年年都提,眼看着他年纪越来越大,他说他怕娶不到我他就寿数将近,所以我犹豫了,最后还是答应了他。”
“然而,我这样身份不明的人,一进门就受到不少阻碍。我并没有放在心上,这只不过我与他的约定,那两位夫人再闹,我都不去理会。没想到……现在却出了这样的事。”
韩琅试探到:“那些药……”
“药是我配的,我与佛甲木是朋友,她答应分一些叶片给我。夫人嫌弃我的药,这几日我只能夜晚出来采摘,然后偷偷用法术让他服下。他会没事的,我已经能感觉到,他呼吸平稳,应当快醒来了。”
“这个案子你真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杜氏摇了摇头:“真的不知。”
“那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杜氏长叹一口气,眼中隐隐泛起泪花:“人妖殊途,我本不该与他结下这孽缘。这次回来,看似与我无关,其实也是我害了他。若不是感觉到我的威胁,又怎么会让这个家族人心动荡,最后变成如此局面?”
韩琅本想说两句安慰话,可杜氏这一番话,却令他哑口无言。贺一九同样沉默下来,“人妖殊途”四个字深深地刺痛了他们的内心,他们都下意识地望向对方,但视线交错的那一刻又慌张地收回。三人静默无语,好长时间没有人开口,天空将凄清的月光落在众人身上,更平添了一丝怅惘。
贺一九起身四顾,本为了打破沉闷,眼角却突然瞥到了一抹一晃即逝的身影。他瞬间一声暴喝:“谁?!”
另外两人都被惊动,韩琅一个箭步跃上前去,立马从树丛里抓出来一个人。对方吓得抖如筛糠,连连告饶,拖到亮堂的地方一看,原来不是仆役,是太傅家的大少爷!
“少爷,你怎么……”
杜氏一脸惊疑,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