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国公府两嫡女,一个嫁给了最初的靖王,在他最艰难潦倒的时候,守在他身边,不离不弃一生矢志不渝;一个嫁给了后来的隆平帝,在他最至尊荣耀的时候,站在他身边,共揽江山阅尽世间繁华。
一个以亡魂之身占据后位二十余载,一个以而立之岁统管后宫十又数年。
一个占着名义上的皇后之位,一个明为贵妃实为隐后。
而在元后安瑾珏已亡,其胞妹安瑾瑜还尚未入宫的时候……隆平帝的后宫,实际上是二皇子生母陈氏做主的。
二皇子生母陈婉原先不过靖王府一婢女,在靖王妃生死不明的时候爬了靖王的床,也是运气好一举得子。当时段钧并不知妻子在京中如何,他们的儿子又是否能保全,满心的焦虑苦涩,陈氏给他生了儿子,又做得来小意温柔,在“清佞”四年中便巩固了自身的地位。
段钧登基为帝后,后宫进了一批贵女,陈氏出生低微没有娘家撑腰,却硬是在一众贵女中杀出一条血路,生生地坐上了妃位,着实得意了好一段时间——直到容国公嫡次女安瑾瑜进宫。
安家两姐妹是她一生的噩梦……一个明明死去多年,隆平帝却还对她念念不忘;一个明明才二八年华,就有手段能够跟她抗衡,明晃晃地就是来扇她的脸的!
原本段祈昭虽为太子,但生母已亡后宫里没人帮他说话,日子过得甚是艰难。后来安瑾瑜入宫,她还年轻尚且无子,而段祈昭又是她侄子,两人自然而然地就结成了同盟。
安瑾瑜在几番后宫倾轧之后终于坐上了贵妃之位。而且在第一个女儿段祺嫣两岁之后,她的第一个儿子也出生了。
皇九子,段祈舜。
这个孩子一出生就受到了举朝的瞩目,他身上可隐藏的政治意义可太多了……譬如说,某种程度上,太子和安贵妃的结盟。
这个孩子的出生也终于让一些人彻底坐不住了,她把沉香宫守得再严也还是几次三番差点遭人毒手。在大女儿被波及落水之后,她做了一个决定。
那个时候她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决定足以改变多少人的命运,甚至说是王朝气运也不为过,她的初衷只是想要保全自己的孩子。
那一日她抱着脸色苍白病态的小儿子,去向皇帝求了一道旨意:请太子教导小皇子。
其实九皇子还这么小,又哪里需要太子教导什么呢。但皇帝还是准了,他也清楚,这小儿子在后宫恐怕是活不了几岁的,太子经营东宫多年,自然能够保全他幼弟的性命。
这道旨意,也明确地反映出了一个政治信号:
隆平帝并无意易储。
安贵妃这么做,自然也是向太子表达了她的诚意:她无意扶立自己的儿子为储。两人的联盟自然更牢固了……小儿子的性命无虞,太子教导他也必然会尽心尽力。
一举数得。
一步,走活了整局棋。
拙政殿内。
段祈昭恭恭敬敬将一本奏折递给他的父皇,隆平帝看了点了点头:“做的不错。”
“——但是还不够。”
太子慌忙拱手:“请父皇指点。”
“你以后是要做皇帝的人,”高高在上的皇帝眸光冷锐对他的儿子说:“惜才是好的,但若是不听话,杀了便是。”
“天下英杰皆在你手中,还怕没有人用吗?——你手掌生杀大权,他们的死生富贫,不过在你一念之间。”
“昭儿,你太谨慎了。”他一言道出儿子性格弊端。
太子感觉自己的心都跳到了喉咙口,又重重的落下。
皇帝把奏折一扔,沉稳的声音撞击着整个内殿的墙壁:“——放开手脚去干,父皇给你这个权利。你是太子,不要怕得罪人,他们以后,都会是你的臣子。”
“儿臣遵旨——”段祈昭顿了顿,才有些哽咽的说:“谢父皇厚爱。”
皇帝揉了揉眉心,这才有些疲惫地说:“别让朕失望就好。”
“年后春闱科举,朕会指定你做主考官。你心里有个数。”他挥了挥手,示意太子退下:“先退下吧,朕累了。”
“父皇保重身体,儿臣退下了。”
段祈昭走出拙政殿,内心的不安却愈发严重。他已经隐隐约约有些感觉到了,隆平帝最近教导他用的已经不是储君的那套标准了——他开始用帝王的标准来要求他的继承人了。
与此同时,在外殿洒扫的一个小太监,小心翼翼地探头看了看门外和殿内,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宫宴过后没几日就是年节,安贵妃把宫内一切操持的妥妥当当。大红灯笼,华贵红绸,精致席面,宫女太监们也都做了新衣裳,得了主子们的赏,来来往往都笑容满面的……这座冰冷的宫城也终于有了几丝烟火气儿,不再如平日那般高高在上凛然不可侵。
除夕那晚,宫里办了一场家宴,皇帝召了后妃子女一起吃了一餐年夜饭。隆平帝在历朝历代的皇帝中子嗣不算多的,但也绝对不算少。皇子皇孙这么一凑,也有几十号人,熙熙攘攘的,热闹的紧。
皇帝边上的位置,本是给皇后坐的,皇后不在,便由后宫中位分最高的安贵妃坐了。她还特意让人将那张桌子往后放了些——她终究不是皇后,是没有和皇帝平座的道理的。
皇帝赞赏她的懂事明理,说她不会恃宠而骄,是个贤惠大度的。
她听了却只是想笑,恃宠而骄——她哪里有什么恃宠而骄的资本呢?人人都道安贵妃宠冠六宫,殊不知,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