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颦回至秋月馆,遣开了身旁服侍的人,只留自己一人静静坐在榻上沉思。她回想起了怡嫔的模样。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细挑身材、香腮带赤。许是自负美貌吧,她的穿戴确有几分张扬。
“难怪怡嫔会张扬些,听闻她入宫最晚,可她得朱棣宠爱,位份自然也晋升的最快。”轻颦反复思量着。
轻颦又回想起那个怡嫔在坤宁宫里说过的话,回想起了她那张娇俏的面容。轻颦总感觉,那个怡嫔说的仿佛有几分可信。如何思量,也不觉的她是个心机深重的人。
轻颦清楚,此事若被朱棣知晓了,他定不会轻纵了怡嫔。若她当真是被冤枉的,自己于心何忍?可若她是个惯会巧言狡辩、迷惑众人之人,若宽恕了她,岂不更是后患无穷?
轻颦左思右想,始终理不清头绪。正烦乱时,忽听外头小太监喊道:“皇上驾到。”
待轻颦抬起眼帘时,朱棣已走了进来。轻颦垂下眼睑,起身施礼。
朱棣一把将她的手臂拖住,怜惜道:“不必多礼。去榻上歇着。”他一面说,一面便将轻颦扶到了榻上,又关切道:“眼下,你的身子可有哪里不适?”
轻颦低垂着眼睑,微微摇头道:“没有哪里不适。只依照着张太医开的方子,照方调养呢。”
朱棣怜惜的看着她,满心怜爱。他叹了口气道:“你的事,我听皇后说了。你入宫时日不长,灾难却经了不少。”他说着,便执过了轻颦的手,坚定道:“也罢,劫后重生,必有后福。朕定会给你这个福气。”
轻颦微微抬起眼帘,眼里闪烁着点点泪光。她盯着他,良久……她垂泪苦求道:“我不想留在宫里。求皇上开恩,放我走。”
朱棣闻言,陡然色变。他未成想,她会说这个。他沉下脸、站起身,负手背对着轻颦,久久不言。
忽的,他冷冷道:“你近日受了惊吓,想是过于疲乏了。稍后,朕会让人给你送些安神的汤药过来。日后,你无需再胡思乱想了,也省省精神。”
他转过身,看着轻颦,郑重道:“你是朕的嫔妃,日后,那些没分寸的话大可不必再说了。你若缺什么,只管差人去告诉朕,或者,告诉皇后也可。日后你的吃食,也不必御膳房供应了,朕会挑几个手艺好的北方师傅,来你的小厨房。日后你想吃什么,便吩咐小厨房自己做。朕过几日再来看你。”
他说完,便转身朝门外走。行至门口处时,他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便又转回身子道:“朕不会勉强你,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便差人去告诉朕。只要你的秋月馆肯留朕,朕便哪里也不去,逢进后宫,便只来你这里。”
他说完便转身出去了,独留轻颦默默垂泪。
朱棣素来不是慈悲之人,他杖毙了瘦竹竿儿那个小太监,又将月堂宫的怡嫔打入了冷宫。月堂宫的宫女小翠,早已畏罪自裁。此事也便更是无从查起,便就此了结了。
日子如流水一般悄然逝去,转眼,便进了腊月。
轻颦受了惊吓,以身上的病为托词,一直避宠。她不管外面的纷纷扰扰,只一味闭门幽居于秋月馆,过着索然无味的日子。
自入了宫,轻颦便不敢再奢求什么了,她只求能够保全她想保全的人,只要彼此都能够平安度日,她便别无他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