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众人便围坐在一处,闲话起来。正聊的热火朝天时,郝大娘忽然捂住了肚子,呻吟起来。
见大娘蜷缩着身子,额上滚下了豆粒大的汗珠。众人不由惊慌起来。狼野也急着喊来了高玉。
只可惜,待高玉来时,大娘已经断了气。即便华佗再世,也回天无力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大惊失色!不多时,大娘家里便来了许多奔丧的人。哀思哭嚎之声不绝于耳。
多年来,狼野与郝大娘以母子相待。大娘溘然长逝,狼野自然伤心不已。他无力承受这个事实,只呆呆跪在大娘的榻前,垂泪不语。众人再三劝解,劝狼野节哀。可狼野依旧执意在榻旁死守着大娘的尸身,半步都不肯离开。
伤心痛哭之余,众人撇下狼野,恳求高玉追查死因。
高玉道:“看大娘的症状,像是中毒所致。”
众人闻言,更是大惊!毒从何来?众人皆是不解。
苦思良久,凌雪忽道:“郝大娘那碗汤,是咱们没喝的。”说着,她便伶俐的从厨房把砂锅端了出来,放到桌上。
众人赶忙围到桌旁。高玉坐于桌前,捧过那砂锅。只见锅内只剩了不足半碗的汤汁,余下的,便尽是些鸡块、蘑菇丝。高玉细细翻查着那些残渣,从中捡出了几条蘑菇丝,放到鼻下闻了闻气味,又捏在指尖,细细观察了一会儿。
他指着那菇丝,断言道:“它便是凶手!”他顿了顿,又道:“春雨过后,山间的野蘑菇确是长了不少。”他说着,便看向锅里的汤渣,道:“平菇、草菇、香菇,皆是肉质肥嫩,鲜美可口之物。若将它们经慢火炖煮后食用,可益神开胃,化痰理气。只是……”
他顿了顿,见众人凝神屏气的听着,便又将指尖捏的那几条菇丝放至掌心,示众道:“只是这毒鹅膏,乃是极毒之物,万万不可食用。”
“毒鹅膏?”轻颦追问:“何谓毒鹅膏?”
高玉叹了口气,遗憾道:“我掌上之物便是。”
众人赶忙围拢过去细瞧。
高玉道:“若有谁不慎食用此物,便会肝脏俱损、一命呜呼。”
他的话,犹如五雷轰顶一般。轻颦只觉浑身绵软无力,不由打了个趔趄,道:“怎会这样,蘑菇是我采的,汤也是我炖的,是我害死了大娘。”她说着,不由泪如泉涌。
凌雪亦痛心疾首道:“轻颦,你竟如此不小心。该如何辨别野山菇,我一早便细细的教过你了。你为何还是如此粗心,白白害了大娘一条性命。”说着,她便用帕子拭泪不已。
许久,凌雪斜眼瞥见轻颦形容狼狈,怕她惹人垂怜,便走到她跟前,轻轻扶住她的双臂。柔声道:“我们深知你是无心之失,本不忍苛责。只是,人命关天,岂可儿戏?如今事已至此,你让我们……如何是好啊?”
凌雪现出一副左右为难的模样,嘤嘤哭了一会儿。便又道:“平日里,郝大娘待人宽和,我们自幼便视她如亲娘一般。未成想,她竟会死的这样惨!这样无辜!只因你的无心之失。”
她说着,便偷偷探了探头,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跪在榻前的狼野。
狼野虽跪在里屋,可众人的话,他可是听的一清二楚的。
高玉垂首坐在桌前,一言不发。凌雪面壁嘤嘤缀泣不已。轻颦则呆呆站着,神情恍惚憔悴。
良久,狼野忽的从里屋跑了出来,冲到庭院里。他哀伤不已,不由狠命的捶打起了庭院里那棵梨树。那棵树,是他年幼时与大娘一起种的。大娘曾说,每逢梨花开的时候,她便会做好梨花糕等着他来吃。前些日子,大娘还念叨着,外晚些。
想着这些,狼野心乱如麻。那满树洁白的梨花簌簌落下,落在了他的头上、身上,仿佛给他披上了一身雪白的孝衣。
凌雪在屋里偷眼看着狼野,不由暗自思忖道:“轻颦无论有意也好,无心也罢,总归,如今她是害死了大娘。事到如今,我倒要看看她要如何自处。”
凌雪正如此出神盘算着,竟未看见轻颦神色一凛,已快步冲到了桌前。她一把端起了那个汤锅,仰面一举,便将余下的毒汤一饮而尽了。
高玉见状,虽是措手不及,却也算眼疾手快。他一把夺过那汤锅,砸碎在地。凌雪也赶忙呼喊着迎了过去。
狼野听见屋里有动静,便回身进了屋。待他冲进屋时,迎面只见满地的汤渣、碎片,一片狼藉。轻颦正倚靠在高玉怀里,昏死了过去。
“她喝了那锅里的毒汤。”高玉惊慌着,抬头望着狼野,颤声说道。
“轻颦!”狼野发了疯一般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