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祺钧抱着她,一路畅通无阻地上了紫云楼,期间自是惹了不少人侧目,就连身边的张义,也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敢说。
等到了紫云楼大臣歇息的厢房,侯祺钧才把她放下来,从丫鬟手里接药膏,亲自给她的脚上药。
宁沁十分不自在,但看到他冷若冰霜的神情,半句拒绝的话也不敢说,只能由着他动作。
衣物还是湿的,一阵风吹来,身上凉飕飕的,宁沁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双臂下意识地环抱起来。
正低着头给她涂药的侯祺钧感觉到她这一动作,就抬起头来看他,整个眉头都忍不住皱在了一起。
宁沁觉得他好像有点不高兴,连忙低声说:“没事,我就是有点冷……”
侯祺钧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终是什么话也没说,低头专心给她上药。
其实她脚上也没伤得很重,只是拇指大的地方磕破了点皮,血迹已经干了,宁沁已经不觉得疼了,他却还是很仔仔细细地给她裹层纱布,宁沁能明显感觉到他动作比适才快了许多……
等上好了药,宁沁下意识就给他道谢:“多谢大人。”
知画在房门口东张西望,却一直不敢进来,宁沁想着这儿大概不会有她能穿的衣服,正想说先告辞了,就听见侯祺钧淡淡地说了声:“不必。”
未等宁沁的话出口,他就招来小丫鬟问她:“这里可有干净的衣物?”
紫云楼的丫鬟自然不是侯府的,她自小在宫里伺候,也算是见惯了大大小小的场面,但见到素来清冷的侯大人这般紧张一个小丫头,还是不免有些吃惊。
她不由得多打量了宁沁两眼,暗自猜测着她的身份,她这个年龄,若说是侯大人的妹妹,倒也不为过,但从未听人提过,侯大人有个妹妹。
且以这小姐浑身不自在的神情来看,倒不像是侯大人的亲眷。那就只有……
她忙摇了摇头,不敢再往下想了,含笑恭敬地回道:“回大人,此处倒是有宫中娘娘替换的衣服,但奴婢觉得这小姐怕是穿不上。倒是奴婢们的衣服,小姐怕是能凑合着穿,就是不知道小姐会不会嫌弃……”
知画在外头使劲地朝宁沁眨眼睛,宁沁想了想,就上前一步道:“大人,其实我客栈里就有替换的衣物,还是不用麻烦了……我回客栈就好。”
侯祺钧回过头看她一眼,也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宁沁觉得他这眼神怪瘆人的,忙缩了缩脖子,退回到锦杌上坐好。
侯祺钧对小丫鬟道:“你去拿了来。”
小丫鬟恭敬地应是,不一会儿就送了过来,伺候宁沁到屏风后,把身上的衣物都换了下来,又端了热茶给她。
宁沁握在手中取暖,侯大人就坐在她对面,很认真地看书。
宁沁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道谢吧,好像她欠他的已经很多了,不是一个谢字就能还清的,说别的吧,她又觉得他不会想听的。
她就有些坐立不安起来,侯祺钧虽是看书,却也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看她有些坐不住了,就搁下书,轻声问她:“怎么会掉到水里去的?”
宁沁回想了一下,低声说:“是俞姐姐不小心踩到石子,差点要掉到池子里,我心有不忍,就伸手拉了她一把,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跟她一块掉了下去……”
当时她也没怎么看清楚,刚刚还是亭子里喝茶的俞姐姐,怎么会一下子就跑到池边上来了,还这么不小心踩到石子……身边的仆妇和丫鬟也没嘱咐她要小心。
她笑了一下说:“许是看表姐在岸边玩的开心,想过来跟我们说说话儿吧。”
“你觉得她只是想过来跟你们说话?”侯祺钧意味不明地看着她,问道。
宁沁很诚实地点了点头,“俞姐姐原先是一个人在池心亭坐着喝茶的,是我们来了,才邀我们过去说话的。我和表姐却只顾着自己好玩,倒把她给忽略了……说起来她会掉到池子里,也有我们的责任。”
这丫头还是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俞家小姐目的不纯,怎么会这么巧,偏偏他一来,她就掉到池子里去了,分明是有意为之!
宁沁有些不明白他的眼神,低声问他:“大人,是有什么不妥吗?”
侯祺钧没回答她,而是站起身,打开槅窗,外面紧锣密鼓,新一轮的龙舟赛又上演了,赛况明显比刚刚激烈,就连楼上的歌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众大臣都聚精会神地往曲江上张望。
他转头看着坐在那儿,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茶杯的宁沁,觉得这场景很温馨。
以前她带着目的来到他身边,为了取得他的信任,总是想尽办法地讨好他,凡与他相处,必会绞尽脑汁地与他攀谈,像这样静静地坐在那,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的情景,倒是少之又少。
怎么又想起往事了……他自嘲地笑了笑,招手让她过来,“过来,这儿视线好,能清楚地看到曲江上的龙舟赛。”
宁沁睁着黑白分明地眼睛看他,想过去,又觉得这样有些不好……这里可是朝中重臣观赛的地方,若是被人发现窗外站了个女子,还不定要被人怎么说闲话呢。
侯祺钧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低声问她:“是脚上还疼吗?”
宁沁连忙摇头说:“上了药,已经不疼了。”
侯祺钧走到宁沁身边,看着她,“那你在怕什么?”
“我……”宁沁被他这灼灼的目光看得额头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