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侍郎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辰中开始就陆陆续续有官员带着请帖进来了,李家上下都忙得脚不沾地。很快,迎亲队伍就敲锣打鼓地往俞府去了。
而此时俞府却笼罩在低迷的气氛中,俞欣妍说什么也不愿换嫁衣,俞氏夫妇都在她房里劝她。
“爹,女儿到底是哪里做错了您竟这么狠心要将女儿嫁给别人做继室?难道您不知道继母难为吗?那人膝下有儿有女,且都已到知事的年龄……您觉得女儿嫁过去能过得好吗?”她只着中衣,窝在床上,哭得十分伤心。
俞夫人坐在床畔,轻轻抚摸着她的发髻却什么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只能跟着落了泪。
室内十几个丫鬟婆子捧着大红嫁衣,霞冠、珠钗、首饰等站在房里侯着,俞老爷就背手站在那,也不看俞欣妍,却盯着窗外的四季海棠。
已经过了花期,娇艳欲滴的海棠花此刻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没什么看头。
俞润林却呆呆地看了许久,才挥手让一众丫鬟婆子先退出去,他朝俞欣妍走了过去,缓缓在她身侧坐了下来。
粗糙带茧的手轻轻覆上了女儿泪眼婆娑的面容,替她揩拭眼角的泪水。
用无比沉重的声音说道:“并不是爹对你狠心,而是你惹了不该惹的人,爹也是没有法子了,才会把你这么嫁了……”
俞欣妍瞪大了双眼,流着泪说:“爹,女儿向来克己守礼,怎么可能会得罪人。分明是您官场失意,想拿女儿的幸福换您官场得意!”
话音刚落,俞润林就重重地扇了她一巴掌,她不可置信地捂着脸,“爹,您竟然打我?你敢女儿说的不是实话?你敢说这门婚事就没有你私心在?”
俞润林脸色铁青地站了起来,俞夫人看到丈夫生气,连忙示意俞欣妍不别说了。
俞欣妍又哪里肯听她的,从床上爬起来,就无所畏惧地站到了俞老爷的面前,直直地看着他,质问道:“爹,您真的不顾这么多年的父女情分,要拿女儿的终生大事换您仕途安稳吗?”
她停止了哭泣,似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说道:“若您执意如此,女儿嫁了便是。只是从今往后,你我父女恩断义绝,这门亲事就当是女儿报答您的生育之恩……”
“妍儿……”俞夫人哭着在一旁喊她,“妍儿,这万万不可啊……”
俞欣妍却没有理会她,拿袖子擦干了眼泪,神态决绝地喊了丫鬟婆子进来:“来人,伺候我梳洗!”
俞夫人见她如此,心急如焚地跑过去劝俞老爷:“老爷,您快劝劝妍儿,妍儿要和我们断绝关系啊……”
俞润林却转头吩咐丫鬟:“夫人累了,你们送夫人回房。”
丫鬟心里虽疑惑,却还是把俞夫人给带了出去。
他又让其他人先出去,自己坐到了俞欣妍旁边的杌子上,有些疲惫地问她:“妍儿,你可知为父为何这么做?”
俞欣妍正在气头上,端坐在妆镜前不说话。
俞润林叹了口气,说:“爹其实也是为了你好啊……爹早就警告过你,侯祺钧这人很危险,可你为什么就听不进去呢,还陪着你娘瞎胡闹……”
俞欣妍听到这话却没动容,冷冷地说:,“您要把我嫁给别人做继室,这跟侯大人又有什么关系,爹您就算想找借口,也没有必要拿侯大人当挡箭牌!”
俞润林扬起手又想给她一巴掌,却看到她坚决的神情,到底放下了手。
“你懂什么!”女儿的无知让他有些气,“爹问你,在曲江凤凰池你看到侯祺钧过来,是不是故意往下跳的?”
俞欣妍不以为然:“是又怎么样,您不帮女儿,难道女儿还不能\自己争取吗?”
俞润林看她不知悔改的样子就气得心肝儿疼,“我早就说过,让你离侯祺钧远一点,你偏偏不听……现在爹也帮不了你了,这门婚事你答应也要嫁,不答应我就是把你绑上花轿也得嫁!”
“爹!”俞欣妍吼道。
“住嘴!你不嫁俞家就可能被满门抄斩,你自己思量吧!”
俞欣妍惊讶地瞪大了双眼,说话也变得不利索“什么,什么满门抄斩?”
俞润林却不想跟她解释:“你是爹的女儿,爹还会害你不成?李侍郎的儿子命格虽不大好,但长得一表人才,还颇有学问,你嫁过去也不委屈。”
重要的是,这已经算是好的了,虽然是继室,但好歹是三品侍郎家,门第不算太低……
他想到侯祺钧隐晦地说要把他护卫在凤凰池救了妍儿的事捅出去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妍儿嫁入侍郎府,总比嫁给一个侍卫强上千百倍……
这还是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俞润林想到侯祺钧手里握着他早年帮严崇做事的证据,双腿就有些发软。
那些都是他以前急于求成,费心讨好严崇,做的见不得人的事……陷害忠良,替严崇铲除异党,贪污受贿,与他国官员来往,每一条都够治他死罪的。
他甚至都不知道,侯祺钧是怎么查到这些的……有些事,就连他都已经忘了,侯祺钧却能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还跟他说,他能让他一夜之间称为皇帝近臣,就同样能在一夜之间让他声名扫地……
俞润林一点也不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性……别说是一个女儿,就算此刻要他跪在他面前求他,俞润林为了保命,也会照办……
他冷漠地转过身,冲门外喊道:“来人,伺候小姐梳洗。她若出了一点意外,我唯你们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