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竹连忙打岔,“昨日闲着无聊,就一并赶出来了。”胡乱支吾过去,不待阮云卿反应,便又催促他快快换了衣裳,好吃早饭。
人家一片好心,又熬了一晚,才给自己做了件袍子,阮云卿不便推拒,也没多想,就顺着墨竹的意思接过新衣,又让墨竹背过身去,他好换上。
墨竹瞪圆了一双杏眼,不由笑出声来,“你豆大个小人儿,在我跟前还害什么臊?脱干净了也不过是个豆芽菜,小小年纪,怎么也长不成蒜苗子!”
她嘴里虽这样说,人却还是转过身去,迈步出了屋子,回手关上房门。
去外面叫来两个小太监,要来净水,等了好一会儿,墨竹都不耐烦了,里屋的房门才吱呀一声打开。
抬眼一看,只见眼前站了一个俊秀少年,一身竹青色深衣,衬得他身段修长飘逸,阮云卿一把墨发只用一根檀木簪子挽着,肩上垂下的一半,乌黑如缎,细腻如丝,根根通透,如水一般散在脑后,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要摸上一把。
他本就长得好,眉目如画,气质温润,如今再换上这一身衣裳,真跟换了个人似的,褪去了少年人的青涩,添了几分成人的沉稳和洒脱,越发显得人如璞玉,体如修竹。
墨竹哎呀一声,“果然是人靠衣装。这身衣裳穿在你身上,就是和那些大家公子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墨竹走上前来,围着阮云卿转了两圈,把阮云卿盯得心里直发毛,脸也涨红了。
墨竹心里感叹:自己熬了一宿,赶出这件衣裳,总算是值了。也不枉太子殿下托付,总算是能回去交差了。
小太监们端了水进来,墨竹要上前帮阮云卿挽袖子,服侍他洗漱,把阮云卿吓得连连后退,慌道:“一件衣裳我心中已然不安了,姐姐再要如此,云卿可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墨竹也不强他,看着他自己洗漱了,站在旁边取笑他道:“你真是有福不会享,有人服侍还不好?什么如何是好的。念了书的人就是这点讨厌,那么些规矩礼法,你守得过来么?没的要把自己憋屈死!”
墨竹说着话,已经将刚才带过来的食盒打开,里面几样清粥小菜,还有一碗黑乎乎的东西。那东西也不知是什么熬的,提鼻子一闻,还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怪味。
“先吃了这个,就好吃饭了。”
把那黑东西递到阮云卿手里,墨竹便催促他快吃。阮云卿瞧了一眼,见那碗东西颜色黢黑,状如软膏,轻轻一晃,里面的东西就来回颤悠。
这东西瞧着就不亲切,阮云看得心里直犯怵,不由皱眉道:“这是什么?”
怪难看的,可让他怎么下得了口。
墨竹大吃一惊,奇道:“枉你博古通今,念了那么些书,怎么连这都不认得?这就是咱们东离特有的苣灵膏啊。”
苣灵膏产自南缰,是用南缰密林中的苣灵草熬制而成,因此得名。
阮云卿听见苣灵膏三个字,不免也吃了一惊,“这就是苣灵膏?”
书里倒是看过,只是据书中记载,苣灵草通常都长在沼泽里,而且越是林深树密,瘅气横生的地方,就越长这种草药。人很难采摘得到,只能训练动物去摘,然而就算是身形灵巧的狸猫也很难从沼泽里全身而出,所以这东西十分稀少,几乎也只存在于书里,起码时至今日,阮云卿都未曾在什么地方见过实物。
连皇宫中都没有的东西,此时却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任谁也想不到,这团黑乎乎、怪味道的东西,竟会是那大名鼎鼎的苣灵膏。
阮云卿捧着药碗,仔细的端详,左瞧右看,怎么也瞧不出这东西有什么媳的,竟能让世人趋之若鹜,耗费千金,只为求这么一碗。
墨竹又催道:“相面呐?那么好看?快吃吧,明儿还有呢!”
明儿还有?
阮云卿越发吃惊,这东西一碗已是难得,明日还有?他是端华宫的首领太监,他怎么不知道,原来这宫里,竟还藏了这么媳的东西,而且多到可以任一个宫女随意送人的地步。
阮云卿皱眉无语,墨竹以为他是真不认得,连忙笑吟吟的解释道:“这东西最是滋补,有延年益寿之功,常吃下来,哪怕是得了什么虚症绝症呢,都能把你的命补回来。瞧你这身子骨柴的,风一吹就要倒了,我看了都心疼。快吃吧,可别糟蹋了。”
阮云卿满腹疑云,不由问道:“这东西姐姐是从哪里得来的?”
如此贵重,一个宫女又是从何而来?
墨竹神色一顿,心里直想骂人,这孩子怎么这样聪明细致,连她一个女孩都自叹不如。
若换了别人,知道有苣灵膏吃,哪还管是哪里来的。可到了阮云卿这里,他却刨根问底,不弄明白来源出处,他是绝不会吃的。
知道阮云卿不好糊弄,墨竹搜肠刮肚的寻思了一气,才想到一个好出处,她忙笑道:“这是早年间太后赏我的。那时我进宫不久,在太后跟前伺候,她老人家寿诞那日,我花了百日的工夫,给太后绣了一件百鸟朝凤的凤袍。”
这话半真半假,墨竹说起来倒也神色如常,“你是不知道,那袍子有多费工夫,单单就是袍襟上的花鸟,就有百余种之多,而且只只不同,每只鸟都有不同的神态和动作,层层叠叠,还没有算蝠纹装饰,就是那件袍子,讨了太后娘娘的欢心,她看我生得单薄,又可怜见的,这才赏了一罐苣灵膏给我补身子。”
墨竹一面说话,一面看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