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轲又委屈起来,他望了床榻前的宋辚一眼,就朝魏皇后哭道:“娘,你看我……”
宋轲说了半句就止装头,他心中猛然一动,目光转向一边,阮云卿正与郑长春和今日随行的几个小太监,齐刷刷的跪在门口,等着魏皇后发落。
宋轲一见阮云卿,就想起马场里的情景,被兄长忽视的委屈和亲眼看到宋辚与阮云卿神情亲密时的嫉妒,此时又蹿上心头。宋轲心里涌上一股莫名恨意:阮云卿这个狗奴才,勾引他的皇兄,他是绝不会让他再活在这世上的。
宋轲收回目光,趴在魏皇后怀里,抽噎两下,跟着就探出身去,抬手往外一指,正指在阮云卿身上。
宋轲眼中寒意森森,他朝魏皇后哭道:“娘,都是那个狗奴才,儿子骑马骑得好好的,他不知打哪跑了出来,惊了儿子的马,我才从马上摔下来的。”
宋轲刚刚醒来,本是想跟魏皇后诉诉委屈,宋辚对奴才比对他这个兄弟还要好,宋轲心里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宋轲自小就敬慕宋辚,他不想怪罪自己的兄长,心里又一肚子的怒气无处发泄,又看见宋辚此时此刻,还不忘了担心阮云卿的安危,几下里的火气凑在一处,他这才气得发了疯,把自己摔下马背的缘由指向了阮云卿。
魏皇后连惊带吓,早就满腔怒意,方才宋轲没醒,她也顾不上治郑长春等人的罪,如今宋轲醒了,又说了这么一番挑拨言语,魏皇后哪还管什么真假对错,满腔怒意立时爆发出来,她高声喝命,“来人!把阮云卿拉下去杖毙!”
皇宫中哪有讲理的地方,别说是主子跟奴才,就是当日肖长福之流,只要他是个听命行事,受主子管束的奴才,他们就没处讲理去。
阮云卿心中早就料到有此一着,就算宋轲不出言挑拨,而是说了实话,他今日恐怕也难逃一死。
最后看了宋辚一眼,阮云卿心下一片安宁,他双目一合,伸出手来,等着掌刑太监上前,将他反剪手臂,拖出了寝殿。
庭院里的青砖地面又硬又冷,阮云卿被人推了一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要杖毙的人是不用捆的,到了这个时候,被杖毙的奴才通常早就吓得半死,不用人捆,他也动弹不得了。行刑的太监都是专门训练过的,打多少下才能让主子们出气,打多少下才能让人气绝身亡,都像拿尺子比过似的精准。这场景在皇宫中并不多见,然而开国之后,细数起来,每朝每代都得有那么几例。
这是主子们杀鸡儆猴的绝佳戏码,每回行刑都不避人,行刑的场所,也都是选在犯事奴才所在的宫院正堂前,立起一杆朱红旗杆,上挑一面血染似的鲜红锦旗,高高竖在行刑处的天井正中,众目睽睽之下,把要杖毙的奴才活活打死。被打的奴才痛苦哀嚎,血溅七步,场面残忍已极。朱红旗竖起,不只本宫本院的人能看见,连其他宫院的人,也能因此得知这是要仗毙奴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