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蓝雪心中惊疑不定,哪还敢细看那簿子,赶紧装出害羞的模样,道:“太太,客人们都在呢,咱们改日再说这事儿罢。”
江氏笑了一声,道:“雪儿,你智勇过人,对内敢状告亲爹,对外敢独自开铺子,提前拿了嫁妆,分了宅子,还抹着脖子逼你爹退过亲,还有甚么是你做不出来的?”
咦,这话到底是褒是贬?容蓝雪眨了眨眼。
江氏继续道:“你爹不怕你抹脖子,我却是怕的,我还有个亲女儿要嫁呢,你不怕落个坏名声,我怕。所以,还是送个整人情给你,让你自己挑,你满意了,我也好嫁青姐儿。”
即便如此,也没必要赶着客人上门时做这件事情罢?除非……除非她是故意这样做的?为甚么?难道是怕她不满意,要抹脖子,所以请了这许多客人来家,好迫使她收敛一点?
可是如果她把这簿子交给她,让她慢慢地选上几日,她实在是太满意不过,又怎么会去抹脖子呢?
除非,江氏急着要把她给嫁出去,可为甚么要急着把她给嫁出去呢?
容蓝雪心中翻起惊涛骇浪,却又不敢直问,只得道:“太太的好意,我十分感激,但我一个姑娘家,哪里懂得分辨好坏,不如等客人们走后,太太帮着我分析分析。”
江氏却摇头:“雪儿,我是知道你的,若把这簿子给你,你没有十天半个月,是不会定下人选来的,你会忍住不去查看上头那些人的家世是否属实?你会忍住不去看看这些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你会忍住不去打听这些人的秉性如何?而我,没这个闲工夫等你了。”
江氏说得没错,她还真是这样想的……原来江氏竟是这样地了解她。一时之间,容蓝雪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忍不住道:“太太真是高看我。”
江氏笑了:“历经被判和离一事,你以为我还会拿你当普通女孩儿一般看待?有几个普通女孩儿胆敢去告自家亲爹的?而且你现今是个纯纯正正的商人,同商人打交道,自然该考虑周详才是。 [
“可是,为甚么太太等不及了呢?我也不过十六而已。”容蓝雪实在没辙,只得直接问了出来,尽管以她猜测,江氏多半不会讲实话。
果然,江氏听过她的问话,沉默了许久。但容蓝雪一直注视着她,始终不肯移开视线。许是感受到了容蓝雪的坚持和倔强,江氏终于开了口:“因为我要替青姐儿说一门亲。长幼有序,你不赶紧把亲事定下,她又如何出嫁?”
容蓝雪更加奇怪了:“青姐儿比我还小一岁呢,急甚么?”
江氏不作声了,良久,指一指她手中的簿子,道:“赶紧选罢,客人们还在园子里没人招呼呢。”
原来江氏这般急切的症结,并不在她,而是在青姐儿那里。究竟是甚么原因,让江氏迫不及待地要嫁青姐儿?容蓝雪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倒是可以从江氏肃穆的目光中看出来,今儿她要不挑一户人家出来,她是决计不会放她出这个房门的。
至于再次以自杀相要挟——客人们就在园子里,一有动静就会跑来看热闹,除非她以后不想嫁了,否则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想也不要想。
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当着江氏的面,从这簿子上挑一户婆家出来,而且事后不能反悔——不用江氏提醒,她也知道,自己已经退过一回亲,若是再退,旁人就要议论了。
江氏再一次催促,外面亦有丫鬟入内相告:“客人们正开玩笑呢,问太太怎么还不去,是不是有甚么好玩的事情不叫她们。”
容蓝雪心头一紧,若是客人们这当口过来,江氏很可能马上收回簿子,然后随便给她指一户人家,而她,似乎已没了拒绝的筹码。罢了,反正落到这个时代,早就有心理准备盲婚哑嫁了,只要别挑个跟上两回一样,可能被容天成当作筹码的亲事就行了。容蓝雪深吸一口气,定睛朝簿子上看去。第一页上的三个人,有两个她都认识,一个是江致远,一个是宗云龙,还有一个,是本县衙门的一位师爷,家贫。第二页上,也有三个人,一个是和容天成一样,拿钱捐出来的有名无实的官员,一个是邻县豪富,有权有势,不过是娶续弦,他家已有三个孩子,另一个,是京城一位正经出身的官员,纳妾。
再朝后翻,就没有了。
容蓝雪看着空白的最后一页,稍许愣了一下,城东李玉居然根本不在簿子上,这是怎么回事?就算江氏怕她再抹一次脖子,也不会不把他列上去呀,毕竟人家是指明了要娶她,而且她有这么多选择的对象,如果真不想嫁他家,完全可以不选的。
容蓝雪抬头朝江氏看去,看江氏一接触到她疑惑的目光,就把头偏向了一旁,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容蓝雪心想,这其中必定有鬼,不过,反正她也不想嫁去李家,有鬼也同她无关,于是便低头,继续去研究那簿子。
京城官员是纳妾,首先排除。续弦,也不考虑,她可没有才嫁人就给人做后妈的勇气。江致远……她很犹豫,此人她有好感,但上次的事,也的确让她心寒。宗云龙,脾气太糟,而且离家太远。本县师爷,不知家贫到何等地步,若是连养活他自己都困难,这样的人,她可不想嫁,这倒并不是因为她嫌贫爱富,而是穿越前,天涯逛多了,多半妻子赚钱能力远超丈夫的家庭,都不太稳固。捐官的那个,倒是可以考虑,只不知为人如何,家中有无通房妾室,这些她可不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