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玚不会游泳,他很懂事,知道自己如果出意外的话无法呼救,所以不会因为贪玩跑去危险的地方。 [
流云轩后面的池塘水很清澈,府里的人也养了些锦鲤在里面,有空我都会叫上邵玚去那里转一转,喂喂鱼。尽管如此,那也是白天,晚上黑漆漆的,去那里连路都不一定看得清楚,更何况看鱼。
假如他是觉得无聊,想找我和竺邺,也不可能去那里。竺邺的竹苑与我的寝殿不过是一墙之隔,都是一个方向。而想从流云轩到这边,只需出门朝前走再往左拐,绕过一处为正驸马而空置的院子就可以到达,可那个池塘分明是出门朝后走再往左拐,方向都不对,在长欢府住了两个月的邵玚不会不知道。
“此事具体我也不知,救邵玚上来的是个正巧巡逻到那里的暗卫,他听见有水花扑腾的声音以为是刺客,过去捞起来才知道是邵玚。我听见消息从竹苑赶过来,邵玚已经昏厥,便没来得及分身去后面瞧瞧。但在你来之前已经吩咐人去查看了,至于具体的事情,还需等邵玚醒来再问。”竺邺眉目间还是温和的样子,仿佛自己的徒弟出事他也没有任何怒火。
我听了以后还是觉得有些蹊跷,拧眉思考着,却听贺兰秋淡淡道:“暗卫找到他的时候,水里或者岸边可有灯笼?”
竺邺勾唇,笑容没有多大暖意,显然也想过这个问题。他道:“没有。”
贺兰秋看了他一眼,抬起婢女刚刚送过来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没有再说话。
我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竺邺一眼,也明白了什么。略一思索,朝竺邺道:“明日出府进府的人都仔细检查,除了购买所需物品的人一个也不能出去。嗯……明日用完早膳,你让府里的人都在前厅等我吧,我虽然没有你威慑力那么大,他们好歹还是顾忌我公主身份的。胆小的吓一吓,嘴也开得快些。”
竺邺微笑:“好。”
我又看向贺兰秋,语气跟交代事情还是一样的:“你喝了那么多酒就不该乱跑,到时候在哪里摔上一跤,又要劳烦暗卫了。”说着朝外面喊了一声,一个小厮走进来,我吩咐道:“把侧驸马好生送回兰苑去,有任何差池,宫里自然会有人来接你去领罚。”有了邵玚的事,我可不能再掉以轻心。
贺兰秋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站起身简单颔首就随小厮离开了。当真是惜字如金,和下午那个应付群商的贺兰秋判若两人。
竺邺却笑:“你真是遇到一个人就吓唬一番,贺兰秋会功夫,若真有差池,那小厮根本保不了他,还可能成累赘。”
那家伙怎么看不出会武功啊,会武功的人踩块瓦片会站不稳倒过来么?
我挑眉思索着,嘴上道:“他生意做得大,你是没见着今天宴上巴结他的人有多少,偏生他还算个好人,人家敬他他也不摆架子,一个一杯酒地灌,从东宫出来都快走不动路了。若不会什么酒醉后的功夫,再厉害也是枉然。”
“那可辛苦公主了。”竺邺笑着坐下,给邵玚理了理被子。
“有什么辛苦的,喝酒是他喝,好人也是他做,关我什么事。”
我的眼睛转了一圈,犹豫了一会,斟酌复斟酌,最后调整好心情朝他说:“竺邺,问你个事……”
“什么事?”
我挠了挠头,不小心从发髻上扯下了一支簪子,拿在手里一边把玩,一边瞄着竺邺的面色:“你……真的甘愿做我的侧驸马,窝在公主府里平平淡淡地生活,有时候还要受别人的委屈?”
他垂眸笑笑,似在消化我忽然跳跃的思维,又看向我:“公主想听真话?”
我坚定地点头:“是。”
“好,”他的脸上恢复了风轻云淡的镇定,莫名,透着一股抗拒。我有些不安,看着他温润墨黑的眼瞳,轻轻地皱起眉。
“做公主的侧驸马并没有委屈竺邺,既能保命且有个舒适隐秘的安身之所,又能无忧地静观事态发展。当初公主没有丢下重伤的竺邺,唤来太子,令竺邺有了生的机会,如今受再大的委屈也不算什么,只要能保护公主,竺邺万死不辞。但是,恩终究是恩,公主也知道,竺邺有自己的路要走,有时候的一些事不过是因为想着小不忍则乱大谋熬过去的。终有一日,竺邺会回到该去的地方,完成一直以来的心愿,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到那时……哎,竺邺答应公主,不管现在还是未来,公主都能向竺邺提三个条件,竺邺决不会称一个‘不’字。”
心里分明有什么沉了下去。我问:“如果让你帮我打下天下呢?”
他有些惊诧,似是没想到我会向他提出这种事,观察了我的面部表情许久,见我很是正经,不像是在开玩笑,他终是叹了口气,语气坚定地道:“可以。就算是死,也会给公主打下江山来。”
这样的人,有信心拿下天下的人,怎么可能会甘愿屈居人下。我沉默半晌,忽然冷笑:“我要天下来做什么,你死了对我可没有好处。”
看着他,我又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想什么时候离开?”
他沉默。
我道:“你现在告诉我不行么?好歹让我有个准备。”
他只是摇头:“具体,我也不知。”
“那,你是不是走的时候和来的时候一样,孜然一身,牵挂的只有……你的乐府,或者乐府的掌事之位?”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点头。
“好……”眼眶有雾气蒸腾,我急忙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