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丫鬟找到怜雁说陶氏传她时,怜雁并未太惊讶。她虽未接触过陶氏,但在听闻陶氏的一干行径后多少对她的性子有所了解,就比如现在,怜雁在赵彦清面前荐上潜生,陶氏不会坐视不理便在她意料之中。
怜雁并不想就此得罪陶氏,依着现在的情势,若陶氏真要撵她,她毫无办法。
至于将来,谁知道将来会怎样?虽然她一直都有傍着赵彦清得一席之地、甚至为他妾上位的想法,但她绝不会自甘卑贱一辈子为奴或是为妾,待到潜生搏了个前程,待到他们姐弟能脱了奴籍,或者潜生真能为他们父亲、为林家翻案,她自然要离开这侯府,离开这卑微的、甚至于她而言是屈辱的日子。
但无论将来怎样,当务之急却是如何稳住陶氏。
陶氏在正屋的外间见了怜雁,她斜倚在上座软榻上,穿戴富贵花哨,玛瑙头面晃得耀人眼,然许是因面色苍白,一身华服显不出她的雍容华贵来,倒觉得她有气无力,整个人看上去病恹恹的。
看来确实如传言那般,陶氏身子总不利索,却照现在的模样,似是更严重了些。
怜雁进屋后只对陶氏匆匆一瞥,便低眉顺目行礼道:“奴婢见过四夫人,不知四夫人唤奴婢来时有何事吩咐?”
陶氏则细细打量起怜雁来,穿着素净淡雅,不似寻常丫鬟般刻意将自己打扮地娇俏,再瞧那脸,如烟黛眉,水灵杏目,小巧下颚,加之白皙肤色,沈妈妈说的不错,这脸在府里头确实算俏的,但陶氏到底是大家千金出生,见过的贵胄娇女亦多了去,怜雁的脸与宫中那些如花美眷比起来,只能算上平平,到不了闭月羞花倾国倾城的程度。
陶氏虽然时常摸不准赵彦清的心思,但也知晓他并非贪爱美色之人,更何况怜雁的脸还没有到能让男人瞧一眼就迷住的地步。
但即便如此,陶氏还是觉得怜雁不容小觑,说不上原因,只是觉得看着她便刺目。
沈妈妈在陶氏身边禁不住轻声感叹,“瞧那气质,定不是个简单的。”
陶氏这才恍悟为何觉得刺目,是她那气质,沉静温雅不见丝毫为奴为婢卑谦的气质。
即便低眉顺目,但腰杆儿依旧直着,没有面对主母的怯意或者意图讨好的谄媚,整个儿瞧着就如同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也难怪沈妈妈这般感慨。
陶氏沉了脸,愈发觉得怜雁碍眼,道:“你就是怜雁?当真是一张俏脸。”
怜雁玲珑心思,自然听出她话中的厌恶,眉梢轻轻一挑,当真是应付完赵彦清又要与陶氏打一场硬仗,不让人消停。
陶氏继续道:“只是人长得俏了,往往会动歪脑筋,往主子身边凑。”
“奴婢不敢。”怜雁低声道,尽可能将姿态放低些。
陶氏轻轻一哼,“不敢吗?不敢还在侯爷面前荐上自己的弟弟?我长那么大,还头回见到一个小小的三等丫鬟向主子荐人的,不仅如此,你还有本事叫侯爷应下了,你说,是不是耍了狐媚子手段勾引了侯爷!”
听到陶氏厉声呵斥,怜雁立刻跪了下来,“四夫人明鉴,就是给奴婢熊心豹子胆,奴婢也是万万不敢的啊!”面上故作诚惶诚恐,心底却在腹诽着陶氏的草木皆兵,不过是赵彦清应下她的请求,陶氏就紧张如斯急着来给她下马威,当真无趣。
怜雁又道:“奴婢也不知侯爷怎么忽然要见见潜生,潜生一直在外院当差,奴婢亦有些许日子未见他了,许是哪个外院管事荐上的也不一定,奴婢真的不知情。况且侯爷怎会听奴婢之言?四夫人明鉴!”
怜雁眼皮子都不眨地编着瞎话,她虽不知陶氏会不会信,但却知晓此事是万万不能承认的,她还不想脚跟都未站稳便被陶氏给撵走。不过就陶氏与赵彦清如冰冻的关系,想来她亦无法去赵彦清那儿求证,若要找荐上潜生的管事就更不容易了,外院大大小小的管事何其多,且陶氏无法插手外院的管制,根本无从找起。
陶氏默了默,似乎觉得怜雁说得有道理,道:“真不是你?”
“当真不是,奴婢还不愿他离开回事处去五少爷身边呢!”
沈妈妈喝道:“放肆,主子的安排怎容你置喙!”话虽如此说,却同陶氏对视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怜雁噤了声,低下头作惶恐状。
陶氏面色缓和了许多,道:“既然不是,那就再好不过,你要记着,仆从的安排不是你一个小丫鬟就能插得上嘴的,还有,可莫要自认为长着一副好皮囊就将歪心思打在主子们身上,主子不是你这样的奴婢攀得上的。”
怜雁低头唯诺着道:“是,奴婢省得,奴婢原先一直在大厨房干活,除了常武哥哥带着奴婢进府时撞见过侯爷之外,奴婢不曾在主子们面前露过面,今后亦定当安安分分服侍五少爷,绝不敢打歪心思。”前几次同赵彦清见面左不过无人知晓,怜雁自然不会傻不拉几地自己道来。
不过怜雁愈发佩服自己了,从前林泰就说她,但凡撒谎必会搅手指,一看便知,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撒起慌演起戏来分毫不差。
约莫这就是环境所逼吧。
陶氏又道了几句好生服侍五少爷之类的场面话,便放她离去。
沈妈妈却在怜雁走后对陶氏道:“夫人,这丫鬟您得留点心思才是,我瞧着,像是个有心思的。”
陶氏面露不屑,“妈妈多虑了,她竟在我面前道去俭哥儿身边不如在回事处,都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