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夫人贺氏一时之间没有防备,被这马车一震荡,整个人朝前冲去,手中的钱袋子也差点脱手而飞。她忙稳住身子,抓稳车厢边缘,把钱袋子牢牢地捂在怀里,直直对着外面骂道:“找死啊,怎么驾车的?差点害得老娘跌出车外头去!回头到了府里,你也别干驾车这行当了,连个车都驾不稳,要你何用!”
贺氏骂了好一阵,见外面全无反应,忽地觉得有些不妥。垂下的车帘把车里与车外分隔成两个空间,她坐在车里,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只觉得四周静得很,连一丝风都没有,静得好像天地间只有她这么一辆马车似的。
她忽然觉得有些心慌。
“朱大胖家的!朱大胖家的!”贺氏一边喊着驾车的车夫,一边掀起了车帘。
车辕上空无一人,那个驾车的朱大胖家的已不知所踪。奇怪的是,她竟然连那人车夫什么时候离去都不知道,这似乎也太诡异了吧?
贺氏朝四周看去,此时天色渐暗,边塞秋天的夜晚来得特别早,似乎夕阳还未完全落山,天色已是灰蒙蒙一片,十步之内若是不打灯笼的话,根本看不清来人。
她看了看面前不远处灰蒙蒙的雾色之中,隐约是一段上坡路,有一片颜色较深的暗影,仔细辨认了一下,好像是一片竹林,她再仔细想了想,脸色就变了。
这个地方,听说当年百万大军边关激战,死伤无数,尸骨都堆成了好几座小山。后来,当地的人就将这些尸骨就地掩埋,给这个地方取了个名字,叫做“鬼坡”。
这个地方的名字还真的没有起错,一到晚上,这里的竹林里便传出响声,鬼哭狼嚎般。听说吓死过一个壮年汉子。后来,人们一到晚上,都不敢走这条路,宁愿借宿一夜。待天亮之后继续赶路。
贺氏想着这些传闻,心里面更慌了。她捂着胸口,睁大眼睛看着四周,一颗心砰砰直跳。这个时候的她,不禁有些后悔。如若不是自己嫌那些保护自己的侍卫一天到晚跟着觉得很烦。把他们都赶走的话,自己何至于会害怕成这个样子。
不过,她几乎每天都要到附近的镇甸找当地的商贾的家眷打叶子牌,都没有出过什么事情,也就放松了警惕。谁曾想,今天就遇到这样的事情呢?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前面的路也越来越看不清了,她不由有些着急起来。咬咬牙,伸脚跨出车门,打算自己尝试着驾驭马车。
说实在的。她一个贵妇人,走到哪里都有人侍候着,对于驾车这种体力活别说自己动手做,连碰都没有碰过。她尝试着拉起缰强,马儿却不听使唤,一声长嘶,前蹄腾空而起,差点把她掀下车来,她跌坐在车辕上,死死拉住缰绳。一动也不敢动,就这样趴着。
车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黑乎乎的。她定睛一看,差点没吓昏过去。竟然是赶车的那个朱大胖家的。那名仆妇直直躺倒在马车下,后脑勺似乎磕破了,车底下是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而那个朱大胖家的,仰面躺在地上,宛如死去一般。
贺氏再也受不住惊吓。“啊”的一声,失声痛哭起来。
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有谁能来救她?再说,她的夫君,也就是镇守边关的陈大将军陈兵前不久因要事离开边关到京城去了,要好一段时日才能返回,好像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大将军府里头倒是有她的儿子陈海。但是这个臭小子一天到晚不归家,只知道与他的那一帮狐朋狗友吃喝玩乐,根本是对她这个母亲漠不关心。
这么一想,贺氏哭得更响了。她一个弱女子孤零零地被抛弃在这荒野之中,到底有谁能够来救她?
她哭了好一阵,想了想,觉得与其在这里等死,倒不如徒步走回去。她判断了一下,顶多是半个时辰的路程,指不定在行走的过程中还能碰到往来的客商也说不定,毕竟边塞这地方通商还是很频繁的。如果真的那样的话,她就可以请求那些客商捎自己一程,自己也就有救了。
主意一下,她自车辕上爬下来,整理了一下衣裙,小心冀冀地辨识着方向朝前行去。
在经过竹林的时候,忽地,一个白影自她眼前飘过,一闪而逝。饶是如此,她也被惊得差点坐倒在地上,抖着声音问道:“谁?是谁?给我出来?”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过后,再无动静。想了想,觉得自己方才一定是眼花了,定定神,捂着胸口,继续朝前走了两步。
这个时候,她忽然觉得脖子一侧有些异样,一个飘忽却又异常清晰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贺氏,你哪里走,你还我的命来!”
声音凄厉,如哭如泣,乍一听之下,令人毛发尽竖,毛骨悚然。
贺氏只觉得背后冷嗖嗖的,浑身不由自主抖了起来。那个声音如此清晰地响彻在自己的耳侧,令得她不敢看,却又不得不扭头去看。
这一看之下,贺氏“啊”的一声坐到在地上,三魂七魄被吓走了一半。
在她的脖子旁边,紧挨着她的耳朵,是一张惨白的脸,七窍流血,面目极其恐怖。那个人,哦不对,应该是那个“鬼”是飘浮在半空中的,一身白衣,飘飘荡荡。那个鬼呆滞的眼珠子直直地瞪着她,只重复着一句话:“贺氏,你还我的命来!”
贺氏只觉得浑身僵硬,一动也不能动了,心快蹦到了嗓子眼,她的嘴唇抖个不停:”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与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什么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