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
叶好坐着一辆东洋车颠颠悠悠的回到了杨柳青的宝兴老宅。老家人叶福听到前门口传来洋皮鞋叮叮咣咣的触地声,便知道是少爷回来了。叶福原本姓孟,是叶好的祖父当年收养的一个孤儿,打前清同治年间起跟了叶家的姓,也算大半辈子忠心耿耿,无论对待叶好的父亲还是叶好自己,都亲同家人,尤其是叶好,几乎是他一手带大的,在叶好殁了父母之后,这位叶福那真是把叶好视同己出,无微不至,但在场面之上,他仍旧恭敬卑下,完全是下人的姿态。叶好也把叶福当做亲人,从不由性子驭使,这样,他们才能风雨同舟,度过了那些最艰难的日子。
“福叔,”叶好低声叫道:“把佛堂的门打开,我想到那里去上柱香。”
叶好并不信佛,自他的父亲走了之后,宝兴钱庄的佛堂就空落了许多,幸好叶福经常的清扫,才使得这地方仍是像一处遁世的所在。让叶福微微感到奇怪的是,这从不礼佛的叶家少爷今天这是怎么了?但他并没有喋喋不休的去问个明白,他是一位睿智的老人,懂得有些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叶好面对着眼前这尊地藏王菩萨,菩萨无语,眉慈目善,却似乎在冥冥之中能察觉叶好的心事。叶好觉得菩萨仿佛对他有话要说。但佛语之大音稀声,他又什么都没有能够听到。
香烛袅袅,佛堂里静谧如空。而叶好的心事却愈发变得沉重起来。他想了许多,总没有一处可以迅速理清的头绪让自己能把眼前的困境度过。这所谓困境便来自那本书,那本神秘的《透天机》。叔父已有多年未见,而且,他对叔父的了解只是停留在当初那个少年人的最初记忆之中,如今,叔父踪迹全无,生死未卜,就算父亲活着,也未必能获晓他的消息。而现在,眼前明摆着那个老谋深算的唐积年暗藏祸心的伎俩,他根本无法想象,一旦这书中的秘密大白天下,那将是怎样的一个结局?最重要的是,书中真的存在这样一个秘密吗?
许久,很长的时间,一个时辰,抑或是整整半天,叶好在佛堂里动也不动的呆着,直到天色渐晚,夕照斜斜的划进了木格的天窗。
赵三儿盯着叶好进了自家的大门,便躲到了宝兴钱庄对角儿的一座茶摊上暗自关注着叶家的动静,大概小半个时辰之后,他有些尿急,当下寻思着去那里方便、方便。眼珠子转了几圈,就看到离这儿不远处有一条弄堂,于是,就屁颠屁颠的奔了过去。一进弄堂,他四周瞅瞅没有什么人在出入,便大放其心的松开腰带,正自拧开水闸要痛快淋漓一场,突然觉得脖颈一紧,一口气顿时卡在了嗓子眼下,片刻之间就失去了知觉。
唐积年自赵三儿走了之后,又把那书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仔细摆弄了一番,却一无所获,他自言自语的说道:“还需暂且忍耐一时,等那叶家的小子想明白了再作打算,这天大的发财机会,就不相信那叶家小子心不痒痒?”偶然听到腹中传来“咕咕”的鸣声,这才发觉肚皮饿的已经开始发慌了。“老娘们到儿子那去了这么久,也不惦记我这老头子的生死,妈的,想在老子死了以后去找小白脸呀?”想到自己的婆娘到北京城里一去不返,这唐积年就不由的开了骂。唐积年生意做的虽大,可人却吝啬之极,除了没法子非得雇着一个跑腿的伙计以外,他该省的都省却了,到了这当儿他才似乎晓得,人手多了有人手多了的好处,起码自己不会被饿着。“这赵三儿也不见回来报个消息,难道被那小子给发觉了?”
他的思绪又跑了一圈。“奶奶的熊。”端得是一声好骂,但没有刚才那般有力,也是无奈,得自己动手做点吃的了。唐积年转悠到后院的厨房前脚刚迈进去,眼前忽的一黑,同时,偌大的一具身躯被什么外力凭空拔起,他想喊点什么,大概是救命之类的求救信号,可是,没有谁会给他这个机会。
是夜,天津城外十四铺正当西街的古玩大宗半山斋被一场突来的大火烧得片瓦无存。后来,有人在灰烬里找到一块骨头,当地的杵作王老七经过几番查验后说,这是唐老板左臂前端的一块小骨,没错,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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