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蹲在竹林前一直叫,一直叫,不时回头看看我们,于黑夜中真让人有种“遥闻深巷中犬吠(出自《口技》)”的感觉,我们继续等了半个钟头,大半夜的寒气逼进薄衣中,冻得膀子疼,空气中弥漫的雾气混杂着一股花香飘进鼻孔里,害的我左一个喷嚏右一个喷嚏,因为我对花粉有些小过敏。
張半瞎问:“什么香?”他很警觉的样子,仔细闻闻后,自言自语道:“紫罗兰。”
李三元说:“是紫罗兰,前面竹林里好多,漫山遍野的。”
張半瞎点点头,说:“好,走,我们回吧!”
回到家,我们几个倒床便睡。第二天,老太太起早给我们煮了一大锅粥,放了红豆在里面,喷香喷香的。張半瞎每天有早起的习惯,在外面和老太太说话,吵得我捂着被子塞着耳朵继续贪睡了会,然后被柏语硬拖着拽起来。
我洗脸时,从脑后挠下来一大块僵皮,碎糟糟的,湿毛巾擦了把,后面变得奇痒,使劲抓使劲抓,手指甲里便见红了。我找到張半瞎,他说我和柏语情况不乐观啊!
我知道什么叫“恶化”,说:“那我们赶紧去万时山找墨蛇啊!”
張半瞎说:“昨晚我想过,如果我们现在离开,那我们前脚走,老猫后脚会来闹事…”
他话没说完,我插了句说:“不会吧,大白天的,那东西再凶,它也是阴灵,能闹到什么程度?”
張半瞎说:“能凶到什么程度?我跟你说一个事吧!辛亥革命那年是哪一年你知道吗?”
我记得好像是,“1912年吧?”
張半瞎说:“差不多了,那年,上海外滩出过一件走尸案。叶家馆地下道血河,漕帮无头尸命案,一系列连串事件,现在好多老一辈应该都记得。当时孙中山在武昌举枪打炮,清政府和洋人合伙抵抗,上海滩的事无人问津,死了几百人。会看门道的人都知道,辛亥那年,中国南方出尸魃,北方出玄武镇压,结果紫禁城龙气断,黄河又逢干旱,玄武一没元气,二没水过河,加上辛亥革命为改朝换代之义举,天下遇劫,尸魃趁乱作乱。其实,一切都是因为叶家养的那只断尾巴猫,会看世事,从乱葬岗衔回来尸魃。”
我问張半瞎:“怎么又是断尾巴猫,你说的这,今年我们国家又要出尸魃?”
張半瞎说:“猫修炼三百年换九条命,修炼五百年成人形,从锅台跳地上;九条命代表人的九种品行,真,假,善,恶,美,丑,勇,畏,祥,断尾猫少一条命,也少九种品行中的一种,有好有坏,如果猫少的是真、善、美、勇、祥,那么它会变成得虚假、罪恶、胆怯、凶煞。李家老猫掉井里,淹死了祥命,其他八命组合成成具有凶煞之兆的妖物。通常,这些丧命未死的猫会皮毛全脱,皮包骨头。”
我想到昨晚在坟地见到老猫的景象,点头说:“对对!老猫确实没长一点毛。”
張半瞎说:“老猫大凶,我计划先捉住老猫再去万时山,你觉得呢?”
我说:“你都把老猫刻画成这样了,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吧?”我说话间,没瞧见柏语。
張半瞎把他的计划说了:“竹林是李家祖坟,但是近几年被作为计划生育抛婴坑,又有紫罗兰,老猫今天必然会去里面衔尸。”
我不懂求解问道:“紫罗兰又和鬼呀怪的有关系?”
張半瞎说:“紫罗兰,颜色大紫,紫,姿也,有蛊惑妖媚的意思,男女互送紫罗兰,爱情会得天长地久,但是紫罗兰生在乱葬岗,乱葬岗葬的又是初生孩童的尸骨,阴气重且纯,老猫会挑选花开最大的那颗紫罗兰挖土衔尸。”
我暗暗嗔怪。
張半瞎交待老太太,要万家绳,百家米,就是姓万的家里的绳子,姓百(或者白也行)的家里的米。
日过半晌,柏语揣着手回来了,后面跟着李三元,手里拎着一个麻袋,我打开看到里面是些黄头竹笋。我以为中午要竹笋烧肉呢,对他们说:“听说浙江那边吃竹笋,先把竹笋削成片,放盐水中泡泡,然后下锅用油过一遍,再和猪肉放一起炖,那味道,只应天上有!”
張半瞎拽过麻袋,说:“竹笋不是用来吃的。”
我问他:“那采它?不会又是逮鬼捉妖的吧?门道不少啊!”
正这时,老太太挎着篮子回来,里面是米和红绳。
張半瞎说:“那好,把那小狗和石灰带上,我们去竹林。”
可能经历了昨晚的事,大白天的,竹林看起来是这么的可爱,它像被一团黄绿色包裹着,在外面看不见里面的情况,进去后,给我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原来竹林是围着里面的坟墓栽种的,所以竹林内部还是足够的开阔,果然到处开的都是紫罗兰,乍闻香味浓郁,再闻我就得捂鼻子打喷嚏了。張半瞎说我,对花粉过敏的人这辈子很难走桃花运。
李三元告诉我们中间那一大块坟墓就是他家的祖坟地,其他的三两六七的小坟头是别家杂姓的,走近了看到坟墓群的旁边有一条沟壑,里面放满了东倒西歪的骨灰坛,是无人认领的乱骨野灰。
紫罗兰在李家坟群这边开得最旺,張半瞎一眼看中了一朵紫罗兰,挨着李三元他爷爷的坟。这比我想象中的简单,来得快,还以为会像苏格拉底徒弟他们那样,找来找去也不能判断哪一颗麦穗最丰满。这颗紫罗兰和一些小的紫罗兰比,当然大很多,但我总操蛋地认为还有更大的,便向張半瞎说了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