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忠英入宫,已是黄昏。他在府中练字,家老不敢打扰,谢洲是太皇近卫,深知承恩公得罪不起,便老老实实地候着。
“父亲想必听说北境的事情!”钱若水开门见山,“上皇在北境失踪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朝野。唯一可以庆幸的是,国中尚无与平安争位的另一人。”
钱忠英静静听完,“娘娘这次倒是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没有留在北境与上皇共同进退,知道要回京。”
“守住天下,才能等他回来。”
“那么娘娘召臣前来,所为何事?”
钱若水便把户部与兵部的争端说,“父亲觉得崔严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在军粮里掺了陈米,是想嫁祸兵部,还是另有所图?”
“崔严生的母亲是祁雄的女儿,祁雄是他的亲外祖。”钱忠英和平安说的一样,被记得的总是一个人的家世背景。
“崔家当年并没有受到影响,仍旧是一等的门楣。”
钱忠英说:“话虽如此,可祁氏毕竟还在世,多多少少都会对崔严生有所影响。崔严生至孝,想为外祖报仇,也是说得过去的。”
“臣子对君上复仇,这难道是想谋反不成?”
“有时候并不见得是谋反,只要上皇死了,天下大乱,对他何尝不是一种快慰。”
“可就算是如此,崔家也免不了罪,对他对家族而言,都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除非……”钱若水笑了起来,“除非他手上有可以承继大统的人选。但依本宫看来,似乎没有这样的人出现。”
“确实是如此,除了平安之外,唯一可以承继之人就是如意了。可大魏没有女主当正的先例,且如意与平安一母同胞,年纪尚幼,不堪重托。”钱忠英说:“依臣看来,他不过是想压褚尚书一头。如今朝堂上,上皇的嫡系与世族还有寒门士族之间,颇多矛盾冲突。世族不愿被寒门抢走本属于他们的官位、爵位,但二者之间又很难化敌为友,寒门士族便极力拉拢上皇的嫡系,也就是出身于镇西军中的这些高阶将领。毕竟这些将领大部分都是寒门出身,与他们颇有几分同仇敌忾的意味。所以,世族想要打压寒门和上皇嫡系,就要从官位高的入手。管易、楼解言还有简飒是辅政大臣,位高权重,崔严生想从他们入手,那就是自不量力,所以他选择了褚传良。在六部尚书,上皇近臣,又是出身寒末,二种身份他都有,且褚传良此人武人性情,爽快仗义,可朝堂之事又岂是与人称兄道弟,就能一一化解。这当中的坑,都是为他这样的人挖的。娘娘还是要提醒他,少与人结怨。而北境陈米一事,娘娘就当不知道,让褚大人仔细查验每一批的军粮,不能因为户部事事周全而有所松懈。”
有钱忠英这番话,钱若水也就放心了,“本宫现下只盼上皇才尽早归来,所有的纷争便可迎刃而解。还好老杜家子嗣稀薄,否则本宫可要发愁了。”
钱忠英沉思了许久,突然道:“当年成王离京时,带了一子一女,可他后来出现时,这两个孩子都没有出现。他自己说过,孩子死在海上了,可先帝派了祁雄保护他们,他们根本就没有出海,如何会死在海上?”
“依父亲的意思,这两个孩子还活着?”钱若水眉头深锁,深感大事不妙,有一些事情正在逐渐脱离她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