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力道就这么泄了一半,方才溢满胸口的杀意荡然无存。他看着愈发没有力气的顾涛,不知怎的,有了恻隐之心。但是顾涛却抓住这次机会想要置他于死地,宇文良拼着头晕眼花,浑身发抖的最后一点清醒,再次把人用力地压在身下。
顾涛还在叫骂:“我操你妈宇文良。我把你当哥们,当朋友。你居然是内鬼,你gǒu_cāo的吊子。老子杀了你,杀了你!”
这时候,从前方传来七八个人的奔跑声。还有几个操着本地口音的男人在低声咒骂。宇文良心中一紧,确定那些人肯定是扈强或是白大褂的手下,被他们发现就是死路一条。
顾涛也听见了前方传来的声音,用力抬起头想要大吼叫嚷。宇文良又赶紧把他的脑袋按下去,连带着整个身体也压在顾涛的背上。在他的耳边低声说:“别叫。”
顾涛只能发出呜呜呜呜的声音并拼命挣扎着。宇文良到了极限,视线一片模糊。他按压着顾涛的后脑:“涛哥!你别说话。”前面有人过来。他知道,那绝对不可能是胖海的战友。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扈强的人追过来了。不能让他们发现顾涛。
顾涛真的疯了。这个一向冷静的男人,被现实打击的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和冷静。他叫嚷着要杀了宇文良,甚至挣扎着回头要咬死宇文良。宇文良的头脑不清醒,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顾涛落在扈强或者是白大褂手里,否则谁都活不下去。绝对不能让顾涛死。交给胖海,必须交给胖海。涛哥,别再说话了,会被发现!我不能放开你。那些人马上就要过去了,别再挣扎了,我求求你涛哥。别死,别让扈强杀了你。你跟胖海走,你会安全的。别死,涛哥、别死,涛哥……
那些人的脚步很快,跑过去的时候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待脚步声消失,宇文良再也撑不住,趴在顾涛身上因毒瘾而备受煎熬。仅剩的一点清明提醒他,不能昏厥,还要把顾涛交给胖海。他用力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手里的匕首狠狠地划开手掌。新的剧痛让他清醒了一点,赶紧抓着顾涛把人翻过来。嘀嘀咕咕着:“涛哥,我、我送你走。我,不会让你死,死在扈强手里。涛哥,我……”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乌云后面缓缓飘了出来,皎洁的月光映亮了顾涛死不瞑目的眼睛。苍白的脸色,塞满了泥土的嘴巴和鼻子……
他活活闷死了顾涛!
他杀了顾涛!
“涛,涛哥?”这不是真的。宇文良撕开顾涛的衣服,人工呼吸,心脏复苏术。血顺着宇文良的肋骨缓缓流出来,染红了他和顾涛的衣衫。眼泪汹涌地喷流而出,落在顾涛死不瞑目的脸上,洗去了所有的脏污。
从黑暗中猛地窜出来一个人,他惊讶地看着失去理智的痛哭流涕的宇文良;看着已经死亡的顾涛。情况紧急,这人冲上去要把宇文良拉下来。
眼前一片血色,不知道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血。身体麻木感知不到任何痛觉,脑子里仅存的一点清明随着这片血雾消弭殆尽……
神智浑浊间听见有人在耳边大吵大嚷,似乎有很多人,又似乎是自己的幻听。除了听觉其他的东西都消失了,自己的身体、视觉、以及思维能力。他听见有人喊着自己的名字,急切地叫嚷着:“宇文,振作点,振作点!放手……”
自己怎么了?要他放开什么?宇文良觉得自己的确产生了幻听的现象。但是那个声音还在不停地叫嚷着:“坚持住……快放手……会死的!”
死?说不定现在的自己已经死了。意识到这种可笑的结果,他最后一点意识终于放弃了求生的希望,沉入黑无边际的深渊之中。
死亡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呢?会冷吗?没有痛吗?还是说会像回到母亲怀抱那般的温暖?如果死亡中包括其中一种感觉,那么现在的自己究竟是死了还是没死?浑身痛的要命,喉咙干渴的几乎冒火。每一根神经都能清晰地感觉到所有的不适。如果这就是死亡,那简直太糟糕了,或者说,简直没什么新意。这跟活着的时候有什么区别?
“他好像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紧跟着眼前忽暗了下来。他这才察觉到原来还有光。下意识地睁开眼睛,视线模糊了十多秒,逐渐清晰后一个胡子拉碴的脸出现在他面前。宇文良觉得有些眼熟,眨眨眼,又看向对方。对方长长地出了口气,说:“醒了就好。”
是焦恒!宇文良在认出对方的同时终于明白,自己并没有死。他感到一阵欣喜。
病房里的人并不多,只有岩光和焦恒。宇文良的记忆回笼,声音嘶哑地问顾涛呢?他舌头的情况又严重了,说了好几遍焦恒才明白,焦恒让岩光出去一会儿。随后,坐在床边,垂眼看着宇文良告诉他:“顾涛死了。”
不是梦……
忽然发现宇文良竟然流了眼泪,焦恒狠狠地在他脸上抹了一把:“现在没时间让你同情他。我知道你不是真心想杀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宇文良不吭声,死死地咬着嘴唇,直到血流进了嘴里,满口的腥咸,满口的刺痛。焦恒很着急,他不能保证短时间里没人过来,当下抓住宇文良的衣领,低声吼他:“别他妈的婆婆妈妈!顾涛死了,马思戒会怀疑你。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看着焦恒已经伸到眼前的手,他写下:我遇到同学,以为顾涛昏了,顾涛听见我们说话。要杀我。
宇文良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