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一早就知道关在柴房的是媚娘,然而真正见到,还是禁不住的讶异。
不过才几天,再见到时,那般风姿卓约的人,形同枯槁。不知是不是未施粉黛的关系,那人露在外面的脸色就像蒙了厚厚的一层霜一般,病态的苍白。
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媚娘会出现在这里?甚至是不惜下跪被抓只为见自己一面?为何,在媚娘排除嫌疑之后,程大人和爹爹竟会瞒着自己来抓捕媚娘?
想问的问题很多,有一些可能眼前的人知道答案,有一些可能这人也未必知道。
开不了口。
本来他们也不是亲厚的关系。尤其,虽然是无心,她还冤枉过这人刺伤了哥哥……
然而这一切远没有接下来的事情的冲击大——这名为媚娘的人,在云婧川面前直直的跪下,“云小姐,求你救救他!”
哎?救救……谁?云婧川被吓懵了,一时间完全不知道应该做何反应。
跪于身前的,是前几日还趾高气昂耻笑她对于慕子恒什么都不是的飘香楼头牌——媚娘。一颦一笑都风华绝代的人。
突然态度180度大逆转是为哪般?救救他?他……难道是慕子恒???
毕竟她与媚娘之间唯一一个能用“他”来代称的人,怕也就是慕子恒了。
虽然已经知道他与哥哥的事件无关,可是,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所谓温情,是糖衣包裹的欺骗。所谓情分,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撕去那些虚假的伪装,她与他之间还能剩下些什么呢?
细细算来,与他决裂也不过几日。然而,却已经恍若隔世。不说前日里见他还好好的。即使他有什么,又怎么会求到她这里呢?
她人微言轻,即使他有麻烦,身为一国的太子殿下都无力的事情,她也根本无能为力。
“媚娘,”云婧川伸手即去扶,“即使你现在这样,我也怕是什么都帮不上你的。所以还是快点起来吧。”
媚娘后退了些,避开了云婧川的手。
再次伏在地上,满是祈求,“云小姐,之前种种,是魅的错。你要怎么惩罚魅都可以,可殿下一直待你是极好的。现在殿下危难,请小姐务必出手相救!”
待她是极好……的吗?云婧川伸出的手无力的垂下,这么说着,怎么像是她对不起他一般呢?
明明,背弃信用的是他,欺骗的她的,也是他,冷眼旁观的还是他……即便如此,她帮他,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为何竟是要她回报他一般?
“你还是先起来吧。”云婧川想了想,还是不要再纠结谁对谁错了,“当务之急,还是先离开这个地方。爹……”云婧川哽了一下,继续道,“那些抓你的人,想必还在附近,无论有什么话都等另外换个地方再说吧。”
“小姐愿意帮忙?”媚娘缓缓抬头,定定的望着女子,确认道。
“也不是啦……”云婧川挠挠头,有些不知所措。其实仅仅是想换个地方而已,毕竟若是爹爹他们回来,不只媚娘走不了了,连自己莫名出现在这里这件事,也是不好解释的。到时候怕又是一件麻烦事。
可是,那望着自己的目光中星星点点的全是希冀,仿佛只要她一开口答应,那眼中就会绽放绚丽的花火一般……从来没被人如此需要过,云婧川犹豫了。
可是,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即使答应了,也无济于事,不是么?
若是叫人失望的话,倒还不如不答应的好。
“媚娘,虽然我也很想帮忙,可是,我……你说他陷于危难,试问连一国太子都解决不了的事情,我又能做的了什么呢?若是求我帮忙,倒不如去找真正能帮得上忙的人……”
“呵!哈哈……”跪着的人轻嗤一声,接着便是一阵狂笑。媚娘缓慢的直起身,上眼睑轻抬,眸光却比以往更为尖锐,如利刺一般直直的刺入云婧川心里。那笑容中泛着苦涩,夹杂着自嘲,还有,彻骨的冰冷。
“说什么‘同甘共苦’,到头来却是你享受你的甘,而他独自承受痛苦……云婉,或者说,云婧川,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媚娘的神情中闪过一丝讥讽,“不过也是,云府的人,向来都是这般绝情绝义的,你爹如此,你如此!倒真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了!”
她如此,爹爹如此……绝情?绝义?而且,独自承受痛苦什么的……这人究竟在说什么啊?
觉察到女子的疑惑不解,媚娘嘴角斜斜上翘,“现在是在装不知情吗?也好!”媚娘突然下定决心一般,道,“今日我便是忤逆殿下,就算是被逐出殿下寝宫,也要替他讨个公道!”
“我早就提醒过殿下,你,留不得。”围着面纱的红裳人莲步轻移至柴房被木板钉死的窗前,仰视穿过木板缝隙的夹杂着灰尘的光束,眼神迷离。
“该是谢谢你的。身为云府人,却还救了殿下。”媚娘声音低沉,就着那微光,好似在嬉闹的小巷兀自说书的盲人,有种奇异的执拗,与凄凉,“虽然,那场刺杀可能本就是你们云府安排的。”
“不是……”不是的。急于解释的声音卡在喉头,因为那厢伫立的人,眸光淡淡瞥过来,却比狠言厉色更让人心惊。
好吧,便安静的听着吧。说不定,今日便能知道两家仇怨的始末了……云婧川莫名有些心虚,乖乖的闭嘴,等待下文。
“是。我知道。那是你爹。你自然认为他什么都是好的。相应的,若是有人与你爹有仇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