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大家都没有注意到。
屋子里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丫鬟们忙各自收了手,神色略带慌张地跪了下来。
宛秋站起来,嘴角微翘,道:“爹爹来了。”
陆仕元点点头,看这屋子里乱成一团,冷冷道:“都在闹些什么?”
绿柳面色有些苍白,见了陆仕元,更是拿着帕子低头擦拭眼泪,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陆仕元平日里见她都是笑吟吟的,当初知道她冒犯孙姨娘还觉着奇怪,这样一个如此甜美可人的丫头怎么会那般凶悍,现在见她这样委屈,倒像是被人欺负了的样子,再看看周围凶神恶煞一般围着她的丫鬟婆子,不免心中有了定论。
“好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都先出去吧。”陈氏赶紧说道,声音又快又急,生怕绿柳说出什么来。
绿柳却扑通一声跪倒在陆仕元的脚下,“都是奴婢不好。夫人有了身孕,国公府二夫人知道老爷缺人照料,就想把我送过来服侍老爷”
“绿柳!”陈氏一张脸气得煞白,浑身打着颤,气急败坏地打断了绿柳的话,“这件事我会和老爷商量的,你马上出去!”
姚妈妈已经冲了过去,和另一个妈妈一左一右将绿柳架了起来,攥住了她的胳臂将她往外拖。
陆仕元却突然大喝一声:“让她说完!”
姚妈妈一愣,手上不由得松了,绿柳一下扑倒在陆仕元的脚下,哀泣道:“今日能再见老爷一面,奴婢便是死了也值了!奴婢来到陆府上,本是二夫人的一片好意,她让奴婢来的时候,说会请老爷纳了奴婢,可奴婶如何敢奢望,奴婢不过是个下等的婢女,给老爷端茶递水,做使唤丫头就好,只要能时时见到老爷便心满意足了,现在老爷嫌弃奴婢,奴婢绝无话说,立刻就回去便罢了,为什么要让夫人将奴婢嫁给别人做填房,难不成老爷厌弃奴婢至此吗?”
绿柳一边说着,身子如同瘦小的小鸟一样不停地颤抖着,好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低低哭泣,哭的让陆仕元一颗心都乱了。[看本书请到
宛秋站在一旁,看着陆仕元的衣袍下撂硬生生被绿柳哭湿了一大片,脸上虽然还是很平静,眼睛里却绽放着一种不可思议的光彩,她缓缓走近了两步,轻声道:“爹爹,绿柳姑娘是二舅母送来的人,确实不好随意处置,闹成这样实在不像个样子,不如让其他人都退出去吧,有什么话……”
陆仕元一愣,立刻从迷蒙之中清醒过来,厉声呵斥一旁看着这一切的丫鬟婆子们:“还不滚出去!”
所有人都依言退了出去,剩下陈氏、陆仕元、宛秋和姚妈妈,以及那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绿柳。
陈氏心口怒火腾腾燃烧起来,顾不得陆仕元还在场就冷笑一声,道:“你说得好听,什么是原来主子让你来的,谁还看不出你自己的心思,不过是想要攀高枝罢了,却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姚妈妈一听顿时着急,心道夫人这是气糊涂了,这话哪里能当着老爷的面说呀!岂不是正中大小姐的下怀?果然,宛秋轻声叹息道:“母亲,绿柳不过是年轻不懂事,爹爹丰神俊朗、身居高位,得到女子仰慕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您大人大量,就饶了她这一回吧。绿柳,那王管事的儿子也算是良人,你许给他也不算委屈,母亲也是为了你好,还不谢恩。”
这话一说出来,就仿佛是陈氏嫉妒身边的丫头,要生生逼她走上绝路一般,陆仕元深深皱紧了眉头。
绿柳一声悲呼,扑到陈氏所在的炕边,成串的泪水从眼眶里淌出来,嘴唇翕翕,声音无限悲戚:“夫人!您切莫生气,您身子贵重,是奴婢不知礼数,一切都是奴婢的错,只是千万不要把奴婢许给别人!“
陈氏气得双目赤红,恨不得上去掐死这个贱一人,大声呵斥道:“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姚妈妈,叫人把她拉出去,快拉出去!”
绿柳不管不顾,连连赔罪道:“夫人说的是,都是奴婢的不是!奴婢自知身份卓贱,不比夫人身份高贵,哪怕为夫人做牛做马奴婢也是心甘情愿的,只求夫人莫恼了我!”
姚妈妈连忙上去拉扯绿柳,想要堵住她的嘴巴,谁知绿柳一把扯住陈氏的裙摆,犹自哀求:“夫人,您瞧瞧奴婢,哪一处都比不上你的,您就可怜可怜奴婢罢!让奴婢留在老爷身边,奴婢不求别的,只求留在府里做个小丫头啊!求您了,求您了……”
她的声音卑微之极,透着无尽的悲伦和哀伤,回头望着陆仕元的眼神仿佛倾慕无限,陆仕元素来舍不得看美人流泪,更想不到一个丫头竟然对他有了这份痴心,难怪每次他来杏芜院,这丫头的眼神都缠绵的很,他忍不住眼眶一热,望着陈氏的目光中立刻带了三分严厉:“夫人!她又没有犯什么错,你就留下她吧……”
陈氏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如今这个架势,似乎不答应,她就是多么狠毒的人!
“奴婢宁愿死在这里也不回去!”国公府二夫人绝不是个好相与的,纵然自己回到国公府,也绝不可能再当上主子的妾室,为今之计只能死死抱着陆仕元这棵大村不放,哪怕得罪了陈氏,只要有老爷的宠爱,她一样能过上好日子,想到这里,绿柳紧紧拉着陈氏裙摆,嘤嘤哭泣着,身子轻轻颤抖,“夫人,外面人常常夸你,说你人好心又善,素日里也常布施行善,是有名的活菩萨、活观音,您便当奴婢是路边的乞丐,可恰可怜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