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周一,天又下起濛濛细雨。
安溪当天起了一个大早,从市中心的家里离开去学校。
只是她并没有真的去上学,而是按照前一晚查好的路线倒了公交又倒地铁,最后下来叫了一辆出租车,终于到了位于市郊临江大学城附近的这家酒店。
她到的时候已经快到九点,她不清楚会不会太迟。
站在酒店对街的拐角处,安溪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敢直接上去找人,她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手机里呼叫音一声一声想过,直至挂断。
电话明明打通了,但是没有人听,这段时间都是这样。
她撑着伞,站在小雨中,抬头望向酒店高楼的时候有些茫然。
发呆片刻之后安溪看到不远处有个公用电话亭,犹豫了一会儿鬼使神差跑了过去。
她用公用电话又打了一个。
还是那个号码,还是呼叫应,最后还是没人接听,安溪发呆的时候,当的一声,她的硬币被退回来了。
她想,这样是不是说明还好?
至少对方不是看到她的名字故意不接的。
这么想着的下一秒,街对面的酒店忽然走出两个人来。
安溪躲在公告电话亭后,伸长了脖子。
她看到了安浔。
她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上一次还是十一长假的时候,安浔出去玩,经过她家送了些葡萄上来。
再后来宋灵韵演出出事,她打电话去询问,她说没事,不会影响到她们母女,还说等事情平息了找个时间再见面。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她再也没来见过她。
还是她自己去调查的,知道安家已经彻底玩完了。
演出事故之后,宋灵韵失踪,安淮失踪,安建邦被送去养老院,安濛好像和男朋友同居了,再没回过家。
司机杨叔走了,张嫂似乎去了安濛那里,安家大宅两周前挂牌出售,安溪不知道是不是安浔在幕后操作,她如今也搬出来了,住在学校附近的酒店里,最近连她的电话都不接了。
整个安家支离破碎。
而安溪再也找不到想当初那样的立足点。
之前安溪觉得安浔对她还是挺好的。
她的学费,生活费,和妈妈现在住的房子,都是安浔给的。
她也没骗她,安家的败落似乎的确没有影响到她们母女,她们每个月的生活费还是按时到账。
杨柳担心还去打听过,得知安家虽然没了,但是恒通制药还在,恒通如今被大企业收购,原有的股东变动不小,安浔却留了下来,所以她还是个有钱的大小姐,只要她还管她们母女,她们就不会没钱花。
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安溪第一次察觉到母亲的势利。
杨柳已经习惯了如今安逸的生活,觉得前半生太苦了,不愿再去兼职。
她嘱咐女儿好好维系和安浔的姐妹关系。
安浔不同安建邦,姐妹情谊比情人可牢靠得多。
那丫头一看就有手腕,将来绝对能嫁入豪门,所以安家没了不可惜,安浔才是她们母女后半生的倚仗!
而此刻那倚仗就在街对面,穿着一身军绿色的冬装制服,似乎有些累,出门的时候连着打了两个哈欠。
安溪还没来得及判断该做什么,下一刻就看见了跟在安浔身后出来的男人。
一袭黑衣,容色清冷,男人就像这个雨日清晨忽然出现的一道浓墨,一瞬化在了安溪眼中。
安溪愣住了,看着对面两人走出大门,他们谁也没看到她,一辆黑车适时缓缓停在酒店门前,男人率先下去拉开后车门。
霍城?…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安溪看着安浔也懒洋洋的下了楼梯,她扎了长发,露出的一张容颜一如既往的娇艳漂亮,她在上车之前从口袋里翻出手机瞄了一眼,又神色淡淡的塞了回去。
两人一同上了车,很快车开了,绕出酒店大门,消失在街头拐角。
安溪侧着身子,站在电话亭后,一直看着黑车消失在视线尽头。
她忽然感觉有点冷。
这样的早晨,这样的时间,一男一女一同从酒店出来,怎么能不引人遐思?何况他们本就是男女朋友…
所以他们昨晚在一起?
他们…上床了?…
安浔是因为这样才不接她的电话?因为太忙了没有时间?
脑子里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冒出来,安溪愣然站在雨水中央,回过神的时候扣着手机的指尖已经微微发白,她太用力了。
不,不是的。
安浔并不是太忙才不接电话的,刚刚上车之前她明明看了手机,也就一定看到了她的未接来电,但是她无视了。
她是故意不接的。
站在冬日清晨细细的小雨中,冷得浑身颤抖的小姑娘终于得出了答案。
——
另一头,送了安浔去学校,“失踪”了两天的霍城回到堂会处理了一些事宜,随后去了市人民医院。
清晨的医院很安静,住院部大楼是人气最旺的,主治医生带着实习医生开始了每一天的病房巡查,家属们起床的起床买早饭买早饭,上上下下的电梯都很满。
只是过了十二层后大多数人都下去了,人民医院住院部十二层以上是特护病房,安静了许多。
三天前顾三做了手术,之后一直住在十四楼的特护病房,由专门的护工看护。
公路追击那晚他受了两处枪伤,甩出车门的时候断了三根肋骨和一侧小腿骨,其他的伤都不致命,就是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