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浔轻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安家一家正围着桌子安静的吃晚餐,安建邦在几日前出差回来,似乎公司的事情没处理好心情一直很糟糕,这几天安浔安濛都识趣的充当隐形人,安浔一句话出口,所有人都停了动作。
下一刻安建邦头也没抬,冷笑一声道:“哦?那老太婆原来还没死?”
冷冷一句,气氛瞬间降至冰点,结果却是安浔神色平静回过头,毫不在意接了话:“嗯,不过快了。”
一句话落,所有人都抬起头来,安建邦愣了愣满脸诧异一瞬望上安浔的眼,却是没有从那青黑眼底看出一丝讽刺来…
相反,安浔表现得很坦然,既没有悲伤,也没有对父亲的责怪,只是用了淡淡陈述事实的语气开口道:“外婆的监护人前几天发邮件给我,说外婆最近身体非常不好,可能已经活不久了,希望我作为她唯一的亲属,能去见她最后一面。”
安浔自幼长在安家,只在小时候去英国见过那老太婆一次,并且没有留下什么好印象,当然不会对老太婆有什么感情。
下一刻安建邦在心里想着,为了方才那一瞬的心虚有些不自在…同时他也认真考虑起来,是否还有必要为了名声让安浔过去一趟?正想着,这几日一直特别沉默的宋灵韵却是忽然开了口,声音里带了少见的冷意。
“我不同意小浔去英国,而且我认为小浔这段时间哪里都不去为好…如果老夫人实在非常想见小浔,那么通过视频见面,也不是不可以…”
宋灵韵端坐在主位右侧,就在安浔对面,从安浔的角度看去,可以看见她说话的同时一下绷直了身体,紧紧握着刀叉的双手僵硬的抵在桌沿,恰如其分的表达出了内心的焦虑;
此后,她那张素来温婉的脸上,一抹掩不住的悲伤自责慢慢凝聚,已是想要忽视都难,下一刻看得不耐烦的安建邦终于放下刀叉,冷冷开了口:“你这几天是怎么回事?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神情恍惚的样子!现在又突然不许小浔去英国,你的理由是什么?”
安建邦质问出口,宋灵韵却是微低着头不说话,她脸上的痛苦纠结已是很深,连安濛都有些好奇起来,下一刻,就像是想要下定决心一般,她终于默默抬眼,望向了安浔。
四目相对,那悲伤视线中安浔轻轻眨了眨眼,眸中闪现一抹浅浅笑意,像是无辜,又像是嘲讽;
下一刻,那抹笑容极大的刺激了宋灵韵的仇恨心,她在心底冷笑数声,终于低头,喃喃开口:
“建邦,有些关于小浔的事,我觉得,必须让你知道了…”
——
这样一顿饭,因为宋灵韵的反常举动自是没人再有心情吃下去…半刻钟后,安家四人聚到了二楼小厅,宋灵韵拿着一个文件袋从书房出来,迟疑着,含泪递给了安建邦。
安建邦心情本就很不好,此刻抽出文件袋里的东西粗略看了一眼,瞬间僵硬了神色!安濛在一旁默默观察形势,总觉得今晚要出大事,她有些踌躇偏头瞄了安浔一眼,却看她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坐在原处,下一刻宋灵韵已是抹泪开了口。
“其实,事情就是从这个暑假才开始的…”
“前一阵子,小浔有几次晚归过了门禁,却是说不出去了哪里,只是我也觉得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圈子,不一定什么都愿意和家里说,小浔一向听话懂事,所以我也没有过多限制…”
“结果就在上周,那天小浔说要去图书馆,但是当晚老杨过去却是没有接到人,之后小浔就失踪了怎么也联系不上,当时我们都急疯了,警局都去了却是不能立案,我和老杨他们几个去了所有小浔可能去的地方找了整整一晚都没找到,结果第二天小浔自己从外面回来了,却是绝口不提发生了什么事…”
“这事以后,我就开始怀疑小浔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家里,但她回来后就病了,我也就忍着没有多问…却是后来,我担心孩子身体请了老中医过来开药调养,结果看了这个记录,我才发现…才发现小浔竟会做了这种事!…所以我坚决反对小浔离开家,谁知道她去英国是要见老夫人还是…!”
说到着,宋灵韵哽咽打住,低头从一大堆文件中精准抽出一张纸来,轻轻放到了安建邦眼前。
那是一张老中医把脉诊疗的记录,上面清晰写着,落胎不久,滑脉,气血两亏!
滑脉,落胎?那不就是流产?!
当宋灵韵一字一顿哭出这番话,安濛已是被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她怎么也无法相信安浔居然会做这种事!
或者说,以安浔这丫头的个性,她就算在外面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也一定会好好掩盖的好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发现?!
而就在安濛发呆的下一秒,宋灵韵已是情绪爆发哭吼了出来,她哭着质问安浔为什么要这么不听话,这么不爱惜自己!她亦哭着伤怀自己不是一个好母亲,女儿发生了这样的事,她居然事后才得知…
这段时日来,她是多么的纠结多么的难过啊,纠结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丈夫…
只是这样的大事她不可能瞒着一家之主,况且她已经快被悲伤击垮,再也承受不住了!
宋灵韵在嫁给安建邦前,本是市里昆曲团一个小有名气的花旦,此刻这番梨花带雨哭唱一出冤打大戏,简直称得上是她戏曲生涯的又一高峰!
坐在原处,安浔甚至是微带着欣赏听完了这一段,随后她淡淡偏头望上另一侧那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