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新说道:“我请川岛重明教授来上海了,此人你听说过吧?”
张弛意外的开口答道:“听说过,他研制了一种致幻剂,用于审讯。”
倪新微微一愣,随即又道:“除了用于对付李智勇,我还和川岛教授配合过,在满洲,川岛教授也有过多次成功的经验。前两次张先生被请到76号,可惜的是川岛教授远在日本。”
张弛冷笑道:“你别痴心妄想了!对付致幻剂,我早有对策。”
倪新吃了一惊:张弛此言是真是假?他笑笑,说道:“愿闻其详。”
张弛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倪新接了一句:“张先生不愿教我?还是——本就是虚张声势?”
“这么拙劣的激将法,你也好意思班门弄斧?教导你一次也无妨:川岛老鬼子吹得神乎其神的致幻剂,不过是迷幻药品和催眠术的结合而已。”
倪新不以为忤:“实用就好。”
“实用?那是对活人。张某从小练武,关键时候,有的是办法自我了断。”
倪新心中一动,随即冷笑:“张先生,你太心急了,我刚才的话只说到一半,川岛教授,殉国了。”
张弛哈哈大笑,震动伤口,剧烈的咳嗽起来,片刻,才道:“既生瑜何生亮,倪新啊,周成斌就是你的克星!”张弛正了正颜色,说道:“倪新,张某有几句逆耳忠言,不吐不快。”
倪新没制止,也没答话。
张弛自顾自说下去:“我数次听泽之说起过你,他对你,不失敬意,而且,还有一份无法出口的兄弟情义,虽然他不敢承认,可怎么能瞒得过我的眼睛?”
倪新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
张弛话锋一转:“可我不敢苟同,你——倪新就是一个不仁不义的伪君子!公德,你固执己见,背叛国家,甘为鹰犬,固然令人不齿!与公德相比,你的私德更不入流!你我是对手,是军人,斗智斗力都在情理之中,可是李士群和你情非泛泛,他死于小野平一郎、影佐祯昭之手,你却认贼作父,你的良心那?赵敬东尚且匹夫一怒,拼死也要为李士群讨还公道……”
“住口!”倪新突然勃然大怒,上前就是一拳!张弛被打翻在地!
被审讯的人犯反唇相讥,是很平常的一件事,何况凶悍顽固的张弛?谁知一向内敛温和的倪新如此动怒。同在牢房的刘威平、李学惠猝不及防,一时都愣在了当场。倪新牵动伤口,脖子上包扎着的纱布渗血,一阵眩晕,扶着墙壁才没有摔倒。
刘威平上前扶住倪新:“您没事吧?来人——哪名军医在?赶紧叫进来。局长息怒,这样的丧家犬,您何必和他一般见识?”
李学惠冲过去狠狠踢了张弛两脚,骂道:“你活腻味了?!居然敢诽谤倪局长,还挑拨离间……”
倪新缓过一口气,抑制住怒火,摆手制止了,说道:“不准动手!我没事,不用去叫军医。学惠,把张弛也扶起来。张弛,我不和你做无聊的口舌之争,我也不知道你不怕死。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和你一同被捕的军统的人,除了冯根生、马茂德和另外一名刚到上海的行动人员,其他人都拒不合作。而我们根据马茂德口供,又抓捕了两个人:滕英、老张。所以我手头有九个不识时务的顽劣凶徒。”
张弛微微变色:冯根生叛变?是真是假?倪新还想玩什么花样?
刘威平等人心道:局长这是怎么了?何必让张弛知道这些?他岂不更有恃无恐?
李学惠递过一杯白开水,倪新接过,喝了两口,又道:“张弛,我给你两条路:一是我召开记者招待会,你出席,发表声明:自愿脱离军统。我不勉强你出卖组织、战友。因为你知道的,冯根生绝大多少都知道。如果你配合,我不仅放过你,还放过蔡坤、史林德等人。第二条路就是你冥顽不灵,那么我成全你:把你和蔡坤等人都送上刑场!”倪新把条件放得很低,希望张弛能上钩。
张弛定定的看着倪新,眼神里不见愤怒,全是鄙夷。
倪新避开他的目光,继续说道:“如果你不识时务,等于亲手把蔡坤等八人送上了黄泉路!何去何从,你好好想想吧,我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
“不必了,我现在就答复你:蔡坤等人是军统的特工,为国捐躯是本分,我不会答应你的任何条件。”
倪新不死心的继续劝说:“没想到你如此冷漠,把一己的名誉看的比这么多战友的性命看的还重要,我很失望。你曾冒险策划营救刘泽之,我误认为你是个知体识礼的君子。”
张弛望着牢门,似是要望穿这高墙,再看一眼祖辈留下的大好河山……
张弛的声音不疾不缓:“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一时苟活,再图将来,曲线救国,不过是懦夫给自己惜命怕死的卑劣行径找的借口而已。中国,之所以沦落至此,就是这样的聪明人太多了。只有小聪明,没有大智慧,缺乏决绝赴死的勇气。张弛虽一介武夫,却不敢忘了一个中国男儿的本分!”
倪新禁不住动容,片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倪新向办公室走去,路过医务室,谢威的声音传来:“老冯,你刚才说什么——不是,不是‘你不用陪我了’这句,是之前那句:‘张弛另有任务’,什么任务?”
倪新不由得驻足。
医务室内沉寂下来。
过了一会,谢威的声音再次响起:“老冯,到了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