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号下午四点,罗淑云来到禁闭室旁边的那间房子,向冯根生汇报道:“冯主任,周局长的回电到了,请您过目。”
冯根生译出电文,说道:“周局长说是手头有点事,明日中午赶到这里。”
“太好了,刚才我和其他人聊天,提起周局长,他们也很仰慕。那个谢威,还老实吗?”
“一直在面壁发呆。小罗,今天晚上要在这里借宿一宿。”
“我刚才和两个女电报员说好了,去他们那里借宿,只是要辛苦您和乔文荣看守人犯了。”
冯根生交代了乔文荣、罗淑云几句,去见张克清,于情于礼,都要向主人通报告诉周成斌来访的消息。谁料张克清的助手老莫说张克清归期未定,冯根生不便打听具体的行踪,只得作罢。
这家叫左家湾子的小镇位于新四军占据的浙东游击区边缘地带,距离日战区只有十来公里,担心要犯脱逃,冯根生和乔文荣悬着心,一夜未眠。好容易熬到十一月八日中午一点,老莫带着周成斌、迟道厚到了!
冯根生迎出门来,说道:“周局长,你可来了,莫先生在里面等您,谢威被关在隔壁禁闭室。”
周成斌走进房间,冯根生拍了拍迟道厚的肩膀,二人是军统兰州培训班的同班同学,递给他一根烟,二人一边闲聊,一边警戒。
老莫起身相迎,周成斌笑道:“莫先生,张先生何时回来?”
“我也不是很清楚。”
“这一次不得见了,我想尽快赶回浦江县,请替我转达对潘先生、张先生的谢意。”
老莫问道:“还是乘坐您开来的渔船吗?”
“是的。”
“需要我们派人协助押运吗?”
周成斌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也。”
老莫递过一张清单:“这是张先生临走的时候交代的,说如果周局长或者刘副局长来了,而又无暇等他回来,命我转交。如果贵局方便,暂时借用,日后归还。”
周成斌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张药品的清单,粗粗估算,大约相当于二十余根金条,还有一些电讯配件。周成斌笑道:“张先生太见外了,友军之间,三十余根金条的物资,还什么?要认真算起来,鄙局欠张先生的,就太多了。鄙局有一台闲置的美式便携式电台,如果贵方不嫌弃是用旧了的,愿意提供给贵方。”
老莫喜出望外,答道:“周局长言重了。一艘渔船,算上谢威,还有驾驶渔船的,贵局已有七个人了,如果周局长不嫌弃,我再带一名会驾船的战士随同保护,可好?”
“那太好了,既然有人可以驾船,莫先生回来的时候,这艘船暂时借给你,顺便可以把这些物资带回来。”
老莫不便出口的话,周成斌主动挑明,老莫更喜,答道:“不瞒周局长,我也是渔民出身。您准备何时动身?还需要初步审讯一下吗?”
“我想和他谈谈,一个小时后出发。”无论谢威是否配合,都要把他押解回浦江县,再行处置。
老莫很识趣,不愿留在现场旁听,答道:“一切听周局长安排,我去准备一下,过一会来找您。”
谢威掌握的两个情报太重要了,虽然影佐祯昭、倪新未必知道谢威已经掌握了有关情报,可万一再拖延下去,影佐祯昭、倪新明白过来,或者是为了以防万一,安排应变措施,导致情报失效,岂不悔之晚矣?再则他也有私心:万一张克清有意插手,若是拒绝,引发友军之间的摩擦;同意协作,军统的利益,说白了,就是那批白银,肯定会受到一定程度的损失。
周成斌暗暗自责:局本部严令锄奸,无从着手之时,万幸有了这么一个意外的契机。张克清等人光风霁月,而自己却一再打小算盘。周成斌啊周成斌,枉你自负为正人君子!
冯根生打开禁闭室的门,请周成斌入内。
谢威抬眼看着周成斌,须臾,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周成斌打量谢威:只见他衣服上都是尘土,脸上还有两道擦伤,神色凄惶。他直截了当的问道:“请说你掌握着两份情报,说来听听。”
谢威答道:“十月三日,军统劫走了小野平一郎费尽心力征集到的贵金属,张占潜逃,替罪羊的人选只有我和何其莘、盛丰栋,而我,是三个人中最合适的。虽然我寄希望于倪新的庇护,可小野平一郎失势,倪新有心无力。我只能设法自保。”
周成斌冷笑道:“你很聪明,可惜,走错了路,自你背叛军统,就注定不会有好下场!区别只在于是兔死狗烹,还是死于锄奸令!”
谢威反唇相讥:“我不归顺76号,早就变成一具白骨了!如果当初不是我尽职示警,张弛那个时候就死了!何况军统从来没有重用过我,我不欠军统的!”
冯根生怒道:“巧言令色!”
周成斌摆手制止:“我没时间和你做口舌之争,说说吧,你到底想怎么做?”
“我交出情报,你保我不死,给我一笔钱,送我远走异国。”
“我做不了主,针对你的《锄奸令》是戴老板亲自签署的。”
谢威脸现失望之色。
冯根生暗自着急:周局长啊,您何必如此君子?谢威是军统败类,何不暂时虚言搪塞?事后——哼,他还能逃出上海分局的手心吗?
周成斌又道:“如果你配合,我可以向戴老板替你求情;如果你执意不说,押回浦江县后,我会立即执行戴老板的命令,明正典刑。”
谢威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