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下属走进来和冯根生耳语,冯根生走了出去,片刻,又回来了,叹道:“哼,没想到你这个冥顽不灵的汉奸居然娶了个深明大义的太太,刘副局长,贝太太写给丈夫的信。属下替贝太太求个情:她丈夫所做的一切,不要牵连到这个无辜的女人。该杀该剐,由姓贝的一人承担吧。”
刘泽之冷笑道:“妇孺无辜?我不敢苟同,处在日本人惨无人道的细菌弹威胁下的浦江县的居民,哪一个没有家人儿女”
冯根生的呵斥,贝医生虽然害怕,却还不至于失态,刘泽之平淡的一句话,却让医生打了个寒颤。
刘泽之示意冯根生把信交给贝医生。贝医生接过细看,伪造区区一封信件,葛佳鹏的水平,当然游刃有余。贝医生见果然是妻子的笔迹,劝他替军统效力。他心乱如麻,一时决断不下:去东北之前,日本人预付了一笔丰厚的酬金,回来后又给了一笔。76号的前后两任当家人对他都很客气,这两年的日子过得颇为滋润。此次成婚,倪新亲自到场,还送了份不菲的贺礼。这还罢了,万一让日本人得知自己和军统勾结,自己一家人,死无葬身之地;可要是违逆军统,一家人还是逃不出性命……
刘泽之点着一根烟,话里有话的威胁道:“也对啊,妇孺无辜,罢了,放了贝太太,请她暂时去圣约翰大学,贝先生的独子在那里上学,贝先生一时半会回不去,继母子在一起也有个照应。”
贝医生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我儿子,你们怎么知道他在圣约翰……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突然,贝医生自认为有了对策:自己知道多少,军统又如何得知?先应付过去,只要不对皇军造成实质上的损失,一旦逃出生天,向倪新自首,那个人,看起来很温和,通情达理的,也许不会深究?
他故作无计可施,长叹一声,答道:“罢了,你们想让我做什么?我只不过是个医生,关东军731部队的事,我知道的并不多。”
刘泽之故作不查,说道:“知道多少说多少吧,就从你从上海到了东北说起。”
贝医生佯装边想边说:“我到了新京,才知道日本人用我是为了细菌弹投掷之后,感染了鼠疫、霍乱、天花等传染病的人的救治问题,你也知道这些病并不是不治之症。他们希望能对现有的药品产生抗药性。”
冯根生心中冒火:日本人这是唯恐中国人死不绝啊,怒道:“你也是中国人,还读过书,干这样的事,你的良心哪?被狗吃了?!”
刘泽之摆手制止:“不准插嘴!贝医生,你继续说。”
“长官教训的是,可我也是身不由己。当时我建议提纯病毒,可这需要很高的技术,一些设备德国有,可还有一些只有美国有,对精密仪器,我是外行……可日本人逼着我,我就针对市面上早有销售,不难找到的一些传染病治疗药品的特点,建议关东军改进病毒的性质……我就做了这么多,您一定要相信我,对了,刘先生,这您应该清楚啊,当时的您,还是76号的人。”
刘泽之不置可否,以手指扣桌:“继续,你提议后,日本人做了哪些改进?”
这些技术指数对摧毁细菌弹毫无用处,贝医生知无不言,他的话里夹杂着许多专业用语,有的还是拉丁文。
刘泽之耐心的倾听着,冯根生如听天书,心道:听说刘副局长学过两年医,也许听得懂?可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好在有便携式录音机,事后可以再请教。唉,可又能向谁请教哪?局本部的专家知道多少?估计不会太多,否则哪里需要费这么大的力气,“请”来了这位甘为鹰犬的贝医生?
四十几分钟后,贝医生停止了他滔滔不绝的“科普”,说道:“我就知道这些,倪局长曾特意叮嘱过我不得外泄,我现在都说了,也算对得起你们军统了,刘先生,请您……”
一直在倾听的刘泽之一愣,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冒了出来,他脱口问道:“倪新叮嘱过你?什么时候?他是怎么说的?”
贝医生已知失言,却不得不答道:“就是我结婚那天,三天,不,应该是四天前了。他来的很晚,酒席已经散了,说是公务缠身,直接去的公寓。”
刘泽之严肃的命令道:“他都说些了什么?一个字都不要遗漏,原原本本的告诉我。”
贝医生犹豫了,冯根生暗暗奇怪:为什么不继续追问有关细菌弹的问题?倪新去贺喜朋友新婚,很正常啊。
刘泽之命令道:“来人——”在外警戒的武顺应声而入:“给贝先生倒杯茶,再把我的公文包拿来。”
武顺拿来公文包,刘泽之从里面取出两根金条,放到贝医生面前,诚恳说道:“贝医生,只要你说出真相,我以一个军人的人格担保,不仅保证你们一家三口的人身安全,国土光复后一定为你证明:你曾为民国政府效力,是国家的功臣。”
冯根生越来越奇怪:刘副局长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大方?
贝医生看着金条,似是喃喃自语:“我怎么敢收您的钱?倪局长也说您是个言出必行的君子……”
刘泽之暗道:自己的判断应该是对的。又拿出一沓美金,推到贝医生面前,说道:“不成敬意,军统经费拮据,我身边只有这些,请您一定收下。倪新是如何提到的我——这样吧,我来问,你来说。倪新去你所住的公寓,带了几个人?都是谁?他新添的日籍保镖,还有他的日籍秘书川崎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