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郭叔对我的态度几乎是一百八十度转变,打电话叫了单位的人给他收拾屋子,打了车,拉我和郭福海去市里一家特别高档的饭店吃饭。
饭桌上,郭叔对我好一顿感谢,妙语连珠的样子跟会见客户似的热情。
看着郭叔这副模样,幸好这一幕是发生在包厢里,否则在外面大厅,一个成人对我一个小学生点头哈腰,还不得被其他食客说三道四议论纷纷?
不仅如此,郭叔还让郭福海跟我好好做朋友,要是能拜把子就更好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他问我喜欢什么牌子的衣服、自行车、电脑什么的,说这以后就让我把他当成亲叔,想要什么他都给买。
我连忙摆摆手,别说这些东西买回家我爸妈会起疑,就连黄小妹也说过,身为出马弟子决不能贪财,我这可是神圣的职业。
一席丰盛的菜肴,除了我们三个,饭桌上还多了副碗筷,这是黄小妹告诉给我,我又转告诉郭叔给他那个小鬼预备的。
还别说,那坐在我旁边椅子的小鬼看到这一幕,竟然平静了不少,瞅着郭叔时,睛里也不淌黑汤了,花污着一张脸,好奇的瞅着郭叔不发一语起来。
后来,郭福海饮料喝多了上厕所,郭叔叔才说起他那个孩子的事情,而这话匣子一打开,郭叔的情绪就低落了不少。
原来早在郭叔年轻的那个年头,他家里的生活条件实在不济,也没个可以接替老一辈的工作,郭叔一个没手艺没学识的愣头青,整天和几个狐朋狗友在街里胡混。
那时候,他有钱了就今朝有酒今朝醉,没钱了就到处去讹,就这样一来二去,在市里也渐渐认识了不少混子,闯了点名堂,借钱开了舞厅歌厅,笼着不少人马有了起色,钱也来的就容易了。
可钱来的快,往往花的也快,郭叔大包大揽的替人平事,养着一帮兄弟胡吃海喝不说,还沾上了赌博,不出半年就输个精光,把买卖都搭了进去,而那个小鬼就是在那时候死的。
郭叔说着搓了把脸,眼睛里满是慨叹,插了一句道:
“小伟,不知道你记不记得叔带大海第一次去你家时的情景,那时候我就想让大海跟你学学,提高点学习成绩,可我没想到,那天你眼里的光彩就像是把叔的意图看透了,还当着大人的面还笑呵呵的答应下来,我就知道你不是个普通孩子。”
我抬手挠了挠鬓角,想不到我爸妈都没看出我的不同,竟让郭叔察觉出来了,抬了下头,我便看到郭叔苦笑了一下,继续道:
“所以,叔跟你说这些事也不怕你笑话,有那个孩子时,叔真是压根没想过以后的日子该怎么活,加上那孩子的妈妈看我没了钱,手底下的人又人心涣散的各奔东西,把孩子生下来没过三天就卷走了我最后那点票子去了外省,一毛都没给我留下……
当时叔在医院里一个人看着孩子,两巴掌大的小娃娃,没母乳,没钱买奶粉,孩子从生下来就开始发烧,我到处借钱想救他,可叔在外人眼里是个什么样子?
我是个赌徒,根本就没人借给我啊!”
说到这,郭叔的眼睛湿了,扶着额头哽咽道:“这都是我自己做的孽,因果相报啊,孩子到最后没了不说,医院还追着我催债,我也是没办法了,有人问我卖不卖这孩子的胎盘,我就卖了,就换了三百!才三百!”
郭叔说着,含着泪把面前杯子里的啤酒一口喝个干净,像是咽下了所有苦涩,看得我眼皮直跳,心里更是没法想象,眼前这个人前风光的大厂长会有这样的过去。
“后来,那个买胎盘的人多塞给我一百,说看我可怜,打算帮我把那孩子埋了,让我该怎么活就去怎么活,我当时也犹豫了,也觉得欠着孩子,可给孩子火葬也需要钱啊,我那时候心灰意冷,也没能力再管其他了……
可我没想到,那个瘪犊子玩意竟然是拿我孩子养小鬼的!”
郭叔重重的吸了口气,抬手抹了眼睛上的泪花,用力的攥着我的手腕,“小伟,叔是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什么都能想明白,只要能让那孩子投胎,叔愿意尽最大努力,这是我欠他的,早晚得还,该怎么样叔都认!”
听过郭叔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有些如释重负。
吃过饭,郭叔把我送到家楼下,上了楼,我将养阴壶里的符纸摘了出来,把养阴壶藏在我家楼道处一个露底儿的腌菜缸里,又让卢巧芸在里面养伤,便慢吞吞的回了家。
进了屋,爸妈早就吃完了午饭,给我的膝盖上重新上了药水,便回屋睡午觉了。
我背着小鬼回了自己的小屋,将他放在床上最里面,看了看他一动不动的样子,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瞅着他没那么瘆的慌了。
也是累了,我躺在小鬼身边,给他和我自己都盖了被子,耳边才传来过于疲惫而产生的嗡鸣。
长长的叹了口气,我捉摸着,这就是出马弟子以后的生活了吧。
转头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小鬼,那惨白的脸,干掉的黑汤,还有他那双黑洞洞的眼睛混杂在一起,我还是不由自主的一哆嗦,暗道自己胆子还是不够大啊。
而就在这时,被子里突然生出一股暖洋洋的热气从脚底下钻了上来,我一身的疲惫就像是被洗掉了不少,眼睛一转,忙惊讶的坐了起来。
“七爷爷!”
我这一激灵,枕边的黄小妹也窜了起来,几步跑到我身前,从床沿上跳了出去。
而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