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芬、薛佳父母、丁思菲,这四个里是一个活人都没有。
我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微微笑了一下,看着徐老爷子抬了抬眼皮,拽下一段卷纸擦了擦嘴唇上的西瓜汁,“走吧张伟,跟我去一趟公墓。”
说着,他找了一个黑塑料兜,装了些黄表纸和线香。
黄表纸就是平时祭祀用的烧纸,画符的黄符纸也是用它制成,这东西是阴司流通货币的一种,也是非常古老的造纸产品,可写表文、祭文、拘魂码,作用很多。
徐老爷子准备这些东西时很慢,也很细心,我也将手里的东西放在铺子里,心里盘算了一下,自己与陈玉芬他们有交集到现在已经半年了,有好些事情还是模棱两可,难道赶在我高考之前,他们想跟我说道说道?
跟着徐老爷子一路步行到公墓是段不近的距离,好在清早天气凉快,徐老爷子也一直在问我蔺师傅的近况,有说有聊的便到了地方。
抬眼望去,公墓坐落在半山腰上,山体一直绵延到火葬场的方向,上面植被颇多,树木的种类也有四五样,郁郁葱葱的树冠紧挨着,让山体有种起起伏伏的视觉感受。
靠近站脚的柏油路下段,二十多米高的巨大牌楼装点的雕栏画栋流光溢彩,透着股子极为讲究的古韵,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上面有什么名胜古迹。
我对风水了解的不多,但也知道“背山临水”的风水的基本要义,山脚的公路南面就是一条宽阔的河流蜿蜒向东流去。
一路走上山,整片陵园便逐渐显露出来,一座座大理石墓碑整齐林立,前来祭扫的市民有十几位,摆上贡品点上香,叙说着生活的琐碎,祈求先人保佑。
再往上走就是高档“住宅区”了,墓地的价格在五六万,薛佳的父母就埋在那儿,是一个双人墓,周围有汉白玉栏杆,镜面的黑色大理石墓碑十分整洁,上面写着薛佳父母的名字。
徐老爷抓着一大把线香点了起来,很快,周围便都是燃香的味道,大量的烟弥漫开后很是熏眼。
随后,他将手里的线香全部插在墓碑前的香炉里,将一打十二张黄表纸打开,从怀里拿出一根记号笔,“张伟,我替他们跟你说话。”
我点点头,那四位现在应该在阴司,其中,陈玉芬当过出马弟子,本来应该给奎大顺当碑王的,可是她家堂口的性质摆在那里,她不可能进入妖仙队列,估计可能是在下面修炼什么的。
薛佳父母生前行善积德,在下面发展的应该也不错。
至于丁思菲,我实在不好说,我始终都不清楚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转眼,徐老爷子拿着记号笔在黄表纸上快速书写起来,一个个龙飞凤舞的黑色繁体字跃然纸上——
伏以阴司诸殿阎王圣泽巍峨,弟子徐保全,香童张伟上表通阴文书……
表文另起一行,又写了好些神明的名字和感谢的话。
那上面的字我认不全,没有标点符号难以断句,而且徐老爷子的字太过一气呵成,一个个紧挨在一起,冷不丁一看,密密麻麻没有空隙。
我越看越眼花,脑子都有些迷糊,而我肩头的黄小妹则猛地直起了身子,目光里闪现出凛冽的寒光,四只爪子都不禁抓紧了我的肩头。
“香童张伟,陈玉芬问你,她死后,妖仙堂口可曾作恶多端?”
徐老爷子肃然的话音传来,我愣了一下,就感觉黄小妹按了按我的肩头,“照实说。”
虽然不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不过还是听了黄小妹的建议,我对着学老爷子点头称是。
徐老爷子立刻在黄表纸上写了几笔,又道:“除了你与夏宁卷入妖仙堂口的是非,可有其他出马弟子触过这件事么?”
“没有。”
“妖仙堂口解散,可有鬼将鬼兵前来捉拿扣押?”
徐老爷子再一句话问来,我顿时浑身一凛,张了张嘴,顿觉他不像是在帮阴司那头的陈玉芬等人与我进行真正意义上的沟通。
而就在这时,黄小妹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
“黄营小女黄小妹,伏以阴司诸殿阎王圣泽巍峨,妖仙堂口一事未发现鬼将鬼兵前来协助,各家堂口均是事后得知,此事为我家弟马张伟、药王门生夏宁共同主持。”
“好。”
徐老爷子背对着我,立刻在黄表纸上快速书写,转手在右侧他和我的名字下添了一笔——
黄营小女黄小妹。
“香童张伟,薛佳父母薛苑中、董玉霞做证,鬼仙丁思菲乃是本地城隍的鬼兵,无任何阴司户籍问题,本地城隍对你说的信息是否与其背道而驰?”
这一刻,我额头布满冷汗,一双手攥了起来,终于知道徐老爷子要做什么事情了。
他是要拉着我一同弹劾本体城隍!
陈玉芬去世后,这个堂kǒu_jiāo给下一任弟马奎大顺管理,这些事情城隍那里都会有数,城隍不插手此事虽然有些疏于职守,但他毕竟是这地头上的大领导,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他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
而薛佳父母和丁思菲,前者是出入阴司的新鬼,后者则是分配到城隍的鬼兵,城隍随手布了个小局面与我结识,这是自有他想法的,即便是没跟我说实情,但这不也是因为领导要面子,所以才拐弯抹角安排的么?
我不明白,徐老爷子为什么要抓住城隍的这点小辫子不放,些这黄表纸上的通阴文书,就跟往纪检委投举报信是一样的。
糟了,我这一不小心便卷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