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你怎么了?”陶叔被吓得退了半步,差点一跤摔倒地上。“你……你别生气,你说什么,爸爸就做什么,好不好?”陶叔低声下气弯下腰来,就差给自己的女儿鞠躬了。
陶紫恶狠狠地盯了他半响,猛然一探身子,一把将陶叔手中的盘子夺了过来,也不用筷子,就那么将盘子举高了向嘴里倒,牙关大大地张开,狠狠地咀嚼,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好像一个人正在咬牙切齿一般。陶紫很快将一盘子菜吃了个精光,炒菜的汁水沿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她也不知道擦一擦。
“桃子你……”陶叔整个人都有些颤抖,他想陶紫是不是疯了,是不是精神有问题了,她就像电视中那些精神病人一样,行为怪诞,活在自己虚幻的世界里,与正常的人和事和物都处在一个敌对的状态上,他的宝贝女儿陶紫,可能真的疯了。
陶紫手一松,刚刚吃干净的盘子就“啪”地一声摔倒了地上,她又恶狠狠地盯了陶叔一眼,就转身回了屋。陶婶从厨房里出来,看着陶紫的背影和一地狼藉,悲伤就像潮水一样汹涌地涌了上来,她握住陶叔的手,哽咽着说:“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从陶紫的婚事出问题之后,这个家庭就一直笼罩在阴云里,陶婶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怎么办怎么办”,可陶叔也不知道“怎么办”,本来他们想着,不过就是谈个恋爱,虽然闹得有点大,但只要他们离开了这里,他们还会有好日子过的。但那好日子是要建立在他们的女儿好好的基础上的,如今陶紫这个样子,可真是让他们不知道怎么办了。
陶叔就跟陶婶商量要给陶紫请个心理医生来看看,可能就是精神上太痛苦,又在家里憋闷的太久了,生生地给憋出病来了,可到哪去请呢,老两口就又犯愁了。
陶叔打听心理医生的事还没着落呢,却又发生了一件特别可怕的事。
同样是一天夜里,陶叔翻来覆去睡不着,嗓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爬,痒得厉害。他摸起桌子上的杯子打算喝口水,发现杯子是空的,就披上衣裳到厨房里去倒水。到底上了年纪,家里又这样一种情况,就这么几步路,陶叔走的都想喘,他端着杯子坐在沙发上,觉得在这个黑夜里自己特别孤单,本来有一个平淡却幸福的家,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从来没有在陶婶面前流过泪,寂静的深夜里,他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哭,想嚎啕大哭,可他不能出声,陶婶还指望着他呢,还有他们的女儿陶紫,他们给女儿起名陶紫,小名桃子,就是希望她一生都甜甜蜜蜜的,就像熟透的水蜜桃。可残酷的现实却连这点小愿望都给他扼杀了,他真是,欲哭无泪。
他正端着个杯子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胡思乱想呢,就听“吱呀”一声,陶紫的房门开了。窗外的月光追着房门投到了客厅的地板上,将陶紫的影子扭曲成一条一条的细线,那细线随着陶紫的动作不断地扭动,就好像活物一样。
陶紫走了出来,一步一步的,踩在地板上没有声音。她像一个幽灵一样轻飘飘地经过客厅,走进了厨房。
陶叔一时有些没反映过来,他以为他在做梦呢,陶紫半夜出来做什么?这些天陶紫一直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除了出来吃东西,陶紫从来不离开屋子一步。陶叔仔细观察过,陶紫甚至都不去上厕所,她吃了那么多的东西,都吃到哪去了?这个发现曾经让陶叔更加忧心。
这大半夜的,陶紫到厨房干什么?
陶叔下意识地,放下了杯子,脱了拖鞋,悄悄地走了过去。
陶家的厨房是北向的,窗外是另一栋高楼,平日里都挡着阳光,夜里,月光也很难透进来,所以厨房里都是黑黢黢的。陶叔也不敢开灯,爬惊动了陶紫,而且,他也怕陶紫又会露出上次那样恶狠狠的眼神,那眼神让陶叔不寒而栗。
陶叔揉了揉眼睛,趴在厨房的推拉门外面,探着头正想仔细看看的时候,眼前突然冒出一簇亮光,与此同时,厨房里传来一阵“咯嘣咯嘣”的声音,好像是两样同样坚硬的东西放在一起死命的摩擦一样,彼此粗糙的外界面发出咯嘣的响声。
陶叔循着声音看过去,眼睛也适应了厨房里乍然亮起的光线,这一看之下,差点叫出声来,只觉得胸口腹部都像被什么搅过一样,闷闷得疼,而且特别想吐,可最终,他的眼泪却流了出来。
他看到他的宝贝女儿陶紫,整个人都趴在冰箱上,冰箱的门是开着的,那点光源就是冰箱里的灯光,陶紫就着灯光手中捧着一大块红红白白的冻猪肉正低着头“咯嘣咯嘣”地咬嚼着,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咬动的,冻得坚硬的好像石头一样的猪肉在陶紫的嘴里就像是一大块饼干,她咬着嚼着,向肚子里吞咽着冰凉的生猪肉。
桃子啊,我的桃子!
他的悲呼都被压抑在嗓子眼里,因为悲痛而浑身颤抖着,他不知道他应该跟自己的女儿说些什么,还是说,要从她的手里将那块冻猪肉夺下来,他已经乱了分寸。
“咯嘣咯嘣”,陶紫嚼得很快,四五斤的生猪肉她一会儿就吃进了肚子里,她合上牙关,左右磨了一下,发出了一种类似于狂笑的呜咽声。然后她走出了厨房,好像压根没看到陶叔一般从他的身旁走过,向大门走去。
陶叔还没缓过神来,陶紫已经打开屋门走了出去,陶紫走路的声音很轻,好像没有穿鞋子,连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