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切揭开,当记忆恢复,真相总是如斯残忍!
这个男子,也曾经是她心之所爱,只是,她忘记了。
一颗“天命”之毒的药丸,封存了她十七年的岁月,封存了她对他的感情,却没能封掉她前世的记忆。而她,竟带着那些记忆……又爱上另一个男子。
“齐哥哥……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她无法像三年前的他那样在她生命垂危时,可以毫不留恋的决定随之而去,她在这世上还有无法舍弃的人,她的丈夫,她的孩子。她该怎么办?这一生注定欠下他的,永远无法偿还。
宗政无忧望着她伤心欲绝的表情,整个人都僵住。他开始意识到,问题远比他想象的更严重。容齐于她,也许不只是欠下一条命那么简单。他皱着眉,双手紧握,在高台的边缘,在冷冽呼啸的狂风中,一动不动的看着。
她凄哀而绝望的声音传到高台之下,宗政无筹也拧了眉,朝着高台飞掠而来,站在宗政无忧的身边,望着心爱的女子像是迷途的孩子一般无助哭泣呢喃,因着心中的悲痛而颤抖着身子,他既心疼,又为自己难过。他不禁在想,如果他死了,她是否也会如此伤心?
启云太后面容僵硬而麻木,她怔怔望着被小荀子扶着的已经没有了呼吸的容齐,那是她此生唯一的一个孩子,是她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个亲人,而他,已经死了!她脑子里有那么一段时间的空白,甚至连宗政无忧和宗政无筹上了高台都不曾觉。她以为她不爱这个孩子,甚至一直恨着,将她对那个男人的憎恶和仇恨全部加注在这个孩子身上,尽管他很无辜。她把他当成是一颗棋子来培养,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个孩子活不过二十四岁,原以为就算他死了,她也不会眨一下眼睛。可是,此刻,她心如钝刀狠狠割据,力气被抽离了身体。
胡总管扶着她的手,担心的望着她,劝道:“主子,请节哀。”
节哀?!这个词她听到的太多了,从二十多年前,她就是在节哀的劝声中走入了她人生中的悲哀之路。她慢慢回神,扶着椅子,站起身。看着跪坐在容齐身边的女子,冷冷道:“你不下去陪他,还等什么?”
漫夭握住容齐的手紧了紧,低下头,泪水滴在他苍白的肌肤上,溅开,如同被残酷的命运狠狠碾碎的一颗心,残碎过后再无法拼凑完整。
启云太后见她不说话,她残忍的勾起唇角,冷笑道:“原来你竟然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你不值得齐儿为你做那么多事!三年前你们原本都该死的,如果不是齐儿瞒着哀家,偷偷给你用了护心丹,你以为你那中了‘天命’的身体能抵得住**散的烈性?哼!**散,其实根本就解不了,中之必死。如果齐儿不救你,你就那么死了,你觉得,他们两会怎么样?”是化悲愤为力量,决一死战?还是万念俱灰,痛至心死?无论哪一种,都是她所期盼的。
漫夭震愕,难怪小荀子说,容齐从来都没有对不起她,原来如此。**散是她叔叔“千毒圣手”泰申所制,为她父亲泰永所不齿,她对此知之甚少。而她的叔叔,她只见过一面,在父母出事的前一个晚上,她听到父亲和叔叔在书房起了争执。
宗政无忧与宗政无筹也同样震愕。
启云太后又道:“为了那次过错,你可知他承受了怎样的惩罚?”
漫夭是指皆颤,“你把他怎么了?”
启云太后道:“哀家停了他六个月的药。”
漫夭忍痛问道:“停了药……会怎样?”
启云太后眸光微缩:“七窍流血,如蚁噬心,生不如死。他为你足足承受了一月之久,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却仍不妥协。你……应该以死相报!”
漫夭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帘幕后的那个模糊的脸孔。这个人,真的是一个母亲吗?她怎么能残忍到用那么惨烈的手段去惩罚自己的儿子?漫夭瘫坐到地上,胸膛内急剧震动,她用手紧紧抓住胸口,脸色惨白,双唇颤抖,上不了气,心头窒痛得像是要死掉。
宗政无忧一见她这似是要背过气的模样,大步上前,拉过她,手掌贴住她背心,用内力护住她心脉,让她不至于昏厥。他皱眉道:“不是解了毒了吗?怎么还这样?”
漫夭大口喘气,好不容易才缓了过来,心口还是痛。她咬着牙,看魔鬼般的眼神看向启云太后,“你真的不配做一个母亲!你简直是在玷污母亲这个伟大的称呼!”
启云太后眸中沉痛划过,嘴上却笑道:“这些算什么?对齐儿来说,身上再痛,怎么比得过他听说你爱上宗政无忧那一刻的心情?!他一向最恨别人的背叛,可是为了能让你活着,他亲手把你送进了别人的怀抱,还得咬牙吞声,承受你对他的恨。你说……这世上,哪里还有他这么傻的人?”
启云太后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狠狠擂击在漫夭早已破碎的心扉。她呆坐在地上,连眼泪也流不出来了。
十一月的寒风凛冽刺骨,刮过她苍白的面颊,存存凌迟着她单薄的身躯。宗政无忧眉头紧锁,望着她失神的样子,抿着唇,一句话也不说。
启云太后欣赏着她痛苦至极的表情,她就是要让她愧疚,愧疚道永远也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