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伯嫁女,在京城里自然是一等一的大事,就算定远伯这些年来低调,遇见这样的事情,大大小小的官员怎么都不可能不来凑个热闹,更别说此刻的定远伯,刚刚平定播州之乱,声望更是一时无两,这个时候,他嫁女儿,但凡认为自己有点头脸的,都不会吝啬那一份贺礼。(..首发)
定远伯府里一派喜气洋洋,来贺喜的宾客,那是络绎不绝,自然,其中也少不了不少低眉耷眼的少年俊彦,钱宁姬在京里的爱慕者可是一大把,此刻心中的女神嫁人,这些爱慕者心中的苦闷,恐怕也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了,但是,偏生这样的事情,家中的父兄必须到来不说,他们也必须到场,这样的场合,有头有脸有资格来的人谁来了,或许钱伯爷未必会知道,但是有资格来但是又不来的,那肯定会有人对钱伯爷提醒一下,没人想凑趣的事情变成得罪人的事情。
于是乎,这些少年对于那位即将迎娶自己心中女神的家伙,愈发痛恨了,这种无疑是给伤口上撒盐的举动,说穿了,还不是拜那家伙所赐。
这个家伙的底细,其实在这桩婚事传来没几天,就已经被人打听出来了,新郎官是锦衣卫的一个指挥佥事(新任的),据说这官职还是钱伯爷为他在陛下面前讨来的,陛下碍于钱伯爷的劳苦功高,不得不给了这个面子,在没得到这个官职之前,这家伙就是锦衣卫的一个小百户,百户是个什么玩意,那也算官吗?
家里是武官出身的少年们,自然是对这样的官职,嗤之以鼻,至于出身文官的那些少年,那更是连厌恶的精力都没有了,你说你是一个粗鄙的武人也就算了,还是那种吃软饭的家伙,这钱伯爷到底是那根筋不对了,才做出这样的决定,这小子到底给钱伯爷灌了什么样的迷汤,才将大家捧在掌心的女神给娶走了。
有人算计着,要在婚礼上,给那个叫做林无双的小子出点难题,让他大大的出一个丑,以发泄一下心中的郁闷,不过,等到发现这门亲事居然从头到尾都是有内官监的人在操办,而一向和钱伯爷似乎有些不大对路的东厂厂公居然坐在高堂的位置生生受了钱大小姐的一杯新茶的时候,这些少年心中再多的不忿,终于偃旗息鼓了,锦衣卫势大,但是眼下不比前朝,只要持身端正,并不可怕,东厂虽然陛下耳目,但是连锦衣卫都不如了,那就更不可怕了,但是,这两者加在一起的时候,若是谁还要不自量力的去撩拨一番,那就得好好的掂量一下,自己能不能承认这撩拨的后果了。
由于某些不可宣告出口的原因,新任指挥佥事虽然在京中也有宅子,但是,这次成亲,却是直接将花轿抬到了通州,当然,通州那边,宾客就不多了,只不过,这宾客的质量,比起在钱家的宾客质量就高多了。
长公主、东厂厂公,东厂的几位大档头,锦衣卫指挥使,两位同知,参政,若干侯爷,伯爷,这么说吧,要不是通州林家的宅子被林无双的学生将附近邻居的宅子一并给买下了,光是这些大人物和大人物随身的随从护卫,林家这点地方就放不下,那些心生不忿的少年,若是看到一个东厂厂公就打了退堂鼓的话,此刻若是看到这里的济济一堂,只怕连说话的勇气都鼓不起来,更别逞使坏了。
林无双就好像一个木偶一样,被人拨弄过来,拨弄过去,这一整天下来,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脸上的肌肉也笑得麻木了,两个手臂因为长时间重复作揖的这个动作,现在垂在肩膀下,简直好像有几十斤重,至于脑袋,这个不说了,谁要是几斤酒灌下来,还能明明白白,那也是个人才了,哪怕是这大明的低度酒也不成。
总之,最后被扶进洞房之后,林无双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恨不得立刻躺在那新床上,好好的闭上眼睡上一脚,哪怕明知道坐在窗前的窈窕身影,可以随他采撷,他真的有心无力了。
总算他脑子里还牢牢记住了进了洞房得先挑开盖头,和新娘喝过合卺酒之后,才能做其他的事情,不过,迷迷糊糊做完这两件事情之后,他可就是再也顶不住了,往床上一倒,就那么忽忽的睡了过去。
没想象中的红被翻浪的洞房旖旎,咱们的林大指挥,在他人生的第一个洞房花烛夜,睡得比婴儿还要安详。
钱宁姬是少女,未出嫁的少女对于自己的洞房花烛夜总算有着无数的遐想的,但是,这样的情形,她是怎么都没有想到的,开始的时候,她坐在桌前,还为林无双找着理由,毕竟,外面的人哪一个拿出来,都可以算得上的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了,这样的人物若是要灌林无双的酒,那也是他拒绝不得的。
不过,哪怕是再找原因,等到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到半夜,听到外面的喧哗渐渐淡去,而身边只有一个烂醉如泥的新郎,少女的委屈还是不可抑止的从心中翻腾了出来。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的时候,林无双醒了,他见到的第一眼,就是依靠着桌前已经托着脑袋睡着了的女孩,在女孩泛着晶莹如玉的脸上,几行泪痕依稀可见,在桌上,两根红烛已经燃烧到了尽头,变成了一滩红泥。他心中突然泛起一丝歉疚,这个新婚之夜,自己的新娘,就是伴着这两只红烛渡过的?自己也实在不是一个东西了些!
女孩的睫毛轻轻眨动,林无双站在窗前,看着这个女孩,心中仍然有一丝不可置信的感